林牵洛端了饭菜过来:“哑大叔,先吃饭吧。”她把饭菜端进封亦平的房里,回头叫道。
封亦平跟了进来,说道:“小姐,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林牵洛微微一笑,没有接他的话,说道:“您能说话,脚也不瘸了,这是好事。”
她将饭菜放在桌上,又道:“哑大叔,我的确有好多好多话想跟您说,有些事情还需要您帮我解惑。”
封亦平点头坐下,端起饭碗扒拉了小半碗饭,然后端起林牵洛给他盛满酒的杯子,一仰头把酒干了。
叶屠苏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封亦平房间的门。
虽然林牵洛说过封亦平几次救过她,但叶屠苏还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好几次想走进那个房间,却还是忍住了。他知道林牵洛要问封亦平有关荆家当年的事,自己这个嫌疑人还是尽量避嫌的好。
他细细的感受着屋里的动静,只要封亦平有任何危及林牵洛的举动,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出手。
林牵洛坐在封亦平对面,抚摸着娘留给她的镯子发呆,眼神有些呆滞。这个时候她想到了太多太多的往事,似乎这一世快乐的事很少很少,直到认识了叶屠苏,一切才开始有了改变。
林牵洛没说话,封亦平也同样是一言不发,直到酒足饭饱后才靠在椅背上,淡淡说道:“小姐,你有什么疑惑尽管问吧。”
林牵洛这时也抬头看向封亦平,不知道为什么,分开这大半年的时间,如今见到,竟然心生隔阂。这种隔阂的产生或许是因为哑大叔的身份突然变成了东厂原暗影司首领,又或许是因为他身上的龙吟之钥。
“我该和从前一样叫您哑大叔呢,还是叫您封大人?”良久,林牵洛才开口说。
封亦平道:“你不怕我?一个人与我独处,不怕我拿你要挟叶厂公?”
林牵洛淡淡一笑,“您不会的。”
封亦平呵呵笑道:“那不一定。小姐,你还是叫我哑大叔吧,几年了,习惯你这般叫我。”
林牵洛点点头:“哑大叔,闻嬷嬷是否安全回到宣州溢城了?”
“嗯,她在溢城落了脚。”说着从腰带内层掏出一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小纸条递过去:“这是地址。”
林牵洛接过打开,看着纸条上记录的陌生地址,眼眶微微泛红。
这里就是闻嬷嬷现在居住和生活的地方吗,心里对闻嬷嬷的思念更增了几分:“嬷嬷还好吧?”
“至少在我离开溢城之前,她很好。”封亦平看着林牵洛,叹了一声道:“小姐,我相信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你直说吧。我都已经成了东厂的阶下囚了,你也不必有什么顾虑。”
林牵洛把闻嬷嬷的地址用心记下,然后折好纸条,小心翼翼地放入随身的小包之中,抬头看向封亦平,也该是言归正传的时候了。
“哑大叔,龙吟之钥是怎么回事?”
封亦平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当年荆家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是的,当年见到您的龙吟之钥时,只觉得眼熟,后来在外祖父的书房里,看到了龙吟之钥的临摹图,才敢肯定您的龙吟之钥便是当年外祖父收藏之物。”
封亦平道:“没错,我这个龙吟之钥正是从你外祖父书房里得来的,不,确切地说,是密室。”
“当年您果然去过荆家。”林牵洛不再平静。
封亦平嘿嘿一笑:“不错,就在那个晚上,荆家大院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我一路来到荆老爷的书房。”
林牵洛双手紧握成拳,听着封亦平的话,想着夏塬和叶屠苏对那个血腥之夜的描述,那是如何惨烈的一夜啊。
凶手是何等的残忍,何等的毫无人性。林牵洛的心砰砰狂跳着,眸光直逼封亦平而去。
虽然认为哑大叔不是凶手,但倘若真的是他,自己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封亦平静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小姐,你是想替你外祖父报仇,替荆家报仇吗,是不是认为杀了我能解你的心头之恨?”
林牵洛摇摇头:“您不是凶手。”
封亦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小姐为何如此肯定?”
“这些年多亏您多次相救,否则这世上早就没有我了。”
“如果我只是因为内疚才多次出手救你呢?”
林牵洛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哪怕有一丝不确定,她也不愿把哑大叔联想成凶手。
“我是东厂前厂公刘焯手下的暗影司首领,可不是什么好人。”封亦平继续说。
“以前的东厂厂公,暗影司首领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现在的厂公和各位首领,却并非外界传说的那般不堪,而您,我相信您是真心待我。”
封亦平微微一笑,笑容沧桑苦涩:“二十多年前,那个时候我只是一名憧憬做江湖侠士的年轻人,有一次得罪了外邦势力,被人算计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时被你外祖父所救。”
封亦平回忆当年往事,眼眶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后来认识了东厂厂公刘焯,他引我进了东厂做了暗影司三处的首领。”
“虽然进了东厂,但与你外祖父还是常有联系,偶尔办事路过津州,定会前往洛城拜访。”
封亦平回忆当年情景,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封亦平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在那个夜晚赶到了洛城,他背上背着个包袱,包袱里有一只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从西戎边境得来的一只赤毛狼毫。
此次来洛城,便是要把这支毛笔送给荆家家主荆延。
二月夜风仍是寒冷刺骨,封亦平远远地看见荆府大门外挂着的两只灯笼在冷风中摇晃着。
封亦平下马敲门,敲门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却半晌没有门房回应,那是一种死寂一般的沉默。
封亦平隐约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作为东厂暗影司首领的他,立刻警觉,一种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
“有人吗?”他推了推两扇紧闭着的门,门缝微开,透出更加浓烈的血腥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