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灭门这种差事,无疑是最肥的美差。
更何况,抄的是大赓国赫赫有名的虎门镖局。
虽然虎门镖局比不上那些贪官污吏,甚至也不见得比那些大商贾富裕,但其中的油水肯定不会少。
金唤蔺现在真想狠狠地抽自己几记耳光。他平时不管怎么贪,都因为山高皇帝远,无人知晓。
但如今他竟然向王爷提出要亲自去抄虎门镖局的要求,这无疑是在找死。
正当金唤蔺准备改口说,所得之物将全部上交东厂之时,他很快听到叶屠苏用清冷的声音说道:“金千总,虎门镖局的事全权由你负责,协助王妃办案,这是十七部应得的,也不必上缴朝廷或东厂总部。”
金唤蔺大喜过望,立刻领命拜谢,心中也悄然松了一口气。
看来只要自己办事得力,厂公大人也并非表面上的无情无义,不讲情面。
接着,他听到叶屠苏继续吩咐道:“本王只给你两日的时间,虎门镖局里若有任何勾结庆梁或其他罪证,你要留意,一并交给夏大人。”
金唤蔺瞬间明白,这抄家的收获,财物归他,功劳归夏塬。
金唤蔺应了一声,心中仔细盘算一番,觉得这样也不错。以他现在的地位,拿着这大功劳还能做什么呢?升官?
以他现在的官职,若再升迁,只可能到东厂总部里面去任个职位。
那种地方反而没有多少油水可捞,甚至从现在的地头蛇,变成东厂的工具人。
远没有如今在洛城一带称霸一方要好。他还是想继续做他的一方恶霸。
虽然叶屠苏一不高兴可能就灭了哪个分部的千总,但金唤蔺坚信,只要他全心全意为赓王爷效力,一些小的错误他不会过于追究。
尤其要取悦王妃。
想通这些关键之后,金唤蔺如释重负,迅速命令手下,需要拘留的嫌犯立即拘留,战场打扫干净,该抄家的就抄家……
林牵洛看着满地数十具死尸,叹息道:“莫姑娘……她……”
她已经从暗卫那里得知,莫紫情为救夏塬而死,但她仍然怀有一线希望。
和莫紫情的关系,虽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情谊,但当初她离京南下寻找叶屠苏时,若非有莫紫情的帮助,怕是无法顺利到达南辉郡,找到叶屠苏。
而林牵洛当时宁可毁容也要请神医秋风子为莫紫情治病,也算是救过莫紫情一命。
林牵洛觉得,虽然在她看来,两人已算两清,但毕竟相识一场,况且莫紫情更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不该就这般死去。
林牵洛问出这句话后,看到夏塬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痛苦和愧疚,他看向莫紫情尸身所在方向。
“莫姑娘她,为了救我,死在了莫绅的刀下。”
林牵洛顺着夏塬目光所到的方向看过去,黑夜之中,无法看到莫紫情的身影,她便朝着那个方向缓缓走过去。
每一步都让她的内心充满不安。
虽然莫绅是屠灭荆、杨两家的罪魁祸首之一,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但面对莫紫情,她虽然一直告诫自己说已经互不相欠,心底却充满感激。
无论是当初她只身南下时一路的照顾,还是很久以前在洛城时第一个购买她的肥皂,给予了她们生存的希望。
林牵洛一边走,一边看着地上躺着的一具具尸体,那无法被黑夜掩盖的鲜红一片。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她步伐沉重地前行。
当来到一面墙边时,她的心剧烈一颤。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莫紫情那瘦削的身影毫无生气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的眼眶还是忍不住泛起了红意。
叶屠苏和夏塬也相继走了过来。
叶屠苏温柔地牵起林牵洛的手,默默无语,只是掌间传出温暖的温度。
林牵洛在感受到那温度后,红着眼睛回望了叶屠苏一眼。
夏塬哀叹道:“虽然她是莫绅的女儿,但本性善良。今日若不是她,我已死于莫绅之手,这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王爷,可否请您允许我将她厚葬?”
叶屠苏点头同意,瞥了眼夏塬,说道:“就按夏大人的意思办吧,不过,你的伤势若再不治疗可能会失血过多。稍后我会让东厂的人妥善安置莫姑娘遗体,夏大人还是先处理伤口吧。”
夏塬低头查看身上伤口,大小不一,令人触目惊心。
而且他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已经达到了极限,若再不治疗恐怕很快就会昏厥。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叶屠苏在安排完,就把虎门镖局及其镖局一众镖师弟子交给了金唤蔺后,自己则和林牵洛、夏塬一同前往冯家济民医馆。
在医馆内,于知然听说师父是庆梁细作的消息后,他挣扎着爬起身来。
尽管冯苏木在旁边劝阻他,但他毫不犹豫地咚咚咚地向叶屠苏磕了三个响头,却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叶屠苏面无表情地说道:“虎门镖局今天的局面,都是莫绅咎由自取的结果。更不用说,他陷害云粮商会,导致荆、杨两家被灭门的事。那莫绅便万死难赎其罪。”
见于知然不说话,叶屠苏又道:“于少侠,你身为莫绅的弟子,想要为师父求情,天经地义。但莫绅所犯之罪,实在天理难容。朝廷不会放过他,荆家和杨家的后人也不会放过他。你可知道,若非你冒险通风报信,此时此刻,你也同样被关押在东厂大牢。”
于知然缓缓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叶屠苏:“王爷说师父是庆梁细作,是灭了云粮商号、灭了荆杨两家的祸首,可有证据?”
于知然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叶屠苏,坚定地说道:“就算真如王爷所说,但虎门镖局里也同样有不少无辜之人,还请王爷明察秋毫。”
叶屠苏淡淡说道:“此案由锦衣卫夏大人负责,东厂只是协助办案,于少侠信不过东厂,难道也信不过锦衣卫,信不过夏大人吗?”
于知然的目光立刻转向静默地站在一旁的夏塬,只见他锦衣上无数破开的刀口,一身湛蓝衣衫早被鲜血浸湿,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十分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