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们去灯会那儿玩玩......”
    宋慕青主动说道。
    她能看出来陆离此刻的心情有点儿失落。
    十几年头一次对中秋充满期待......
    可还是孤伶伶的。
    这种感觉很糟糕。
    她顺陆离视线抬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小路。
    “不了......”陆离没有半点心思：“来时老头说让我们在这儿等他的......”
    “......”
    宋慕青明白老师不会无故不来。
    在她心里还有比此刻更糟糕透顶的猜测。
    可不知如何对他说。
    砰！
    砰！
    砰......
    隔岸的欢声和湖心的沉默形成鲜明对比。
    每响一次鼓鸣陆离便心数一次。
    宋慕青同他讲这是灯会题诗亮盏的庆祝。
    现在已经响了十三次！
    怀中温热清酒不知何时变得冰冰凉凉。
    万家灯火同十里长灯印在少年眼底。
    羡慕中带着恐慌。
    恐慌中带着祈祷。
    ......
    同一时间。
    西子灯会十里长灯已经点亮了第十四盏。
    上前亮灯的少年众人都不陌生。
    江省高考文科状元！
    于西子诗词竞拍会中诗成千万传世闻名。
    不过这次他的发挥并没有多好。
    诗作有传世之姿可惜未有心境功力把控。
    只能算得上佳诗词！
    “我的乖乖......”
    “这才刚开始竞争就这么激烈了哇，就连文科状元张涛都才冲到第十四盏。”
    “学生党福报狂喜啊......”
    “好消息：中秋国庆假期连放将近十天。”
    “坏消息：灯会没传世收不了场。”
    “传世也不一定都会上教材，历史上不少艳词也是传世，但论教育意义甚至不如上上佳。”
    “兄弟们尽管放心就行了......”
    “只要陆离老贼今天不来我们就稳了！”
    张涛的出现在直播间引起不小议论。
    主要原因是他的诗也拍卖出上千万的天价。
    半个月时间常随陆离上榜热搜。
    在网络中积累了不小名气。
    甚至隐隐超过了一些成名许久的文坛泰斗。
    “有点意思......”
    “本来一个好苗子硬生生被毁，天价拍卖让他的诗已经没了往日的灵感，可惜实在可惜......”
    “少年受到名利影响难免心境会波动。”
    高台有几个大佬装理中客点评道。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么......”
    南派文魁淡淡轻哼：“况且这孩子底蕴已经超过许多人了，难不成你等出手便是传世......”
    “从来没有作过比传世水准差的诗？”
    “别说他们......”谭芝微笑抿了口茶：“陆离来了也不行，帝博写给吕诗涵的就不是传世。”
    “......”
    虽是气人实话却让众人无言可怼。
    同时众人对陆离的天赋恐怖只能苦笑相对。
    对方强的不是文道影响！
    而是他的出手下限就已经让人遥不可及。
    帝博作出唯一一个不是传世的词。
    非但不是他的污点。
    反而就像天上谪仙下凡多了一丝红尘气。
    让人们更觉其真实。
    张涛不出所料被人刷到了后面。
    在一众交谈声中十里长灯又进了百米。
    每盏水准循序渐进。
    愈来愈多的人已经无力跟上灯会节奏。
    只能摇头退下充当起游客。
    直到......
    有一个身背行囊还有锅碗瓢盆的人出现。
    提笔写了篇中秋思亲的词。
    如词中故事。
    他是一个四方穷游四海为家的浪人。
    甚至无人知晓他的名字。
    但其中真挚感情不禁让人替其惋惜。
    “词成上、上佳巅峰之作！”
    随慕容博开口定评灯会瞬间火热。
    上上佳诗词绝对是水准很高的诗词了。
    倘若再多一个上字也就是三上佳词。
    它还有个额外的赞誉。
    ——半步传世！
    到这种程度就已经能作教材后备征文了。
    直播间和万道观礼来人正襟而坐。
    他们都清楚。
    西子灯会真正的好戏现在开始了！
    然而......
    词完后竟无一人作诗赋词接连空灯两盏。
    鼓响两次。
    灯燃两盏。
    “仁兄先来我再想想......”
    “脑袋短路了有点儿跟不上灯会节奏......”
    “要不你先诗词一首？”
    高台下文道众人都开始了勾心斗角。
    每人都在互相推诿。
    是无人能作出超过无名浪人的诗词？
    显然不是......
    他们都在等待最合适的机会。
    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都已经准备好腹稿。
    只是不愿浪费在这。
    提前消耗别人也是给自己胜算加一。
    更何况......
    高台上大佬都没有急他们又急什么。
    十里长灯连空三盏文昌得主可是直接选定。
    他们都在拖都在赌谁先沉不住气！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文道众人下意识把目光都放在了高台上面。
    “呵呵......”
    “难道这个天涯浪人真是天选之人？”
    “有趣实在是有趣......”
    万道观礼来人含笑看着眼前这副名场面。
    慕容博对眼前各种小心思失望不已。
    他正要起身之时。
    广寒居士悠悠叹息起立：“罢了......”
    底下勾心斗角也罢，尔虞我诈也罢，文昌无论如何不能落入民间寒门手中。
    而且还是一个温饱都是问题的流浪汉！
    他没有多话直接挥手起笔。
    仅数个呼吸间一篇五言绝句便跃然纸上。
    “不愧是有文名的泰斗......”
    “厉害！”
    “没点本事能从开始就稳坐高台？”
    广寒居士几个呼吸时间连作带写一首五言。
    在灯会引起了不小动静。
    没人天真到把人家随手之作当作巅峰。
    而是惊服于......
    他这种风轻云淡的姿态。
    出手便可匹敌不少人舍不得先出的诗作！
    “五言绝句诗成上、上、上佳......”
    慕容博端详数秒在鼓声马上响起时宣读。
    十里长灯第三十三盏灯亮！
    署名广寒！
    长灯十里每亮一盏湖心两人眉头便拧一分。
    陆离取出怀中清酒。
    想让老头喝一壶温酒他不停用体温暖壶。
    此刻怀中冰冰凉凉再也暖不热。
    宋慕青愣了片刻微笑说道：“可不许把酒偷偷喝完，不然老头和老师过来又要埋冤你。”
    “我就吃完、喝完，谁让他们迟到呢......”
    孩子性上头的陆离撇了撇嘴嘟嘟囔囔道。
    特意从盘中取出自己亲手做的。
    刻有老头标记的月饼。
    “老人说祭月的月饼吃了会带来好运......”
    陆离大口吞咽着月饼心中却在无声祈祷。
    ——我很大度的。
    ——只要你们来了我就不记你们仇。
    心事儿放在酒里喝不喝都会醉，陆离既赌气又担忧痛饮半壶不停，晕眩感不受控制上涌。
    “我来陪你喝谁让我是你姐姐呢！”
    宋慕青不忍陆离喝闷酒走来给他作伴儿。
    “妹妹......”
    陆离摇头晃脑纠正道。
    “姐......算了......就这一次不跟你计较......”
    宋慕青没好气扯了扯陆离耳朵：“我们算是亲人家人吧，有我陪你过中秋你就偷着乐吧。”
    她和陆离的关系发展算是很奇怪的。
    谢灵韵几次暗示。
    陆离对自己并没有除友情外特殊的感情在。
    她已经从开始的失落到如今的释怀。
    这样轻松相处下两个人反而变得无话不谈。
    不过宋慕青清楚那不是爱情。
    更像亲情......
    四个来自天涯海角的人“拼凑”出来的家就是莲心小院，而院中每个抱团的人都是亲人。
    在陆离心中如此在她心中亦是如此！
    “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干杯！”
    陆离举杯灌了个满口。
    “还有我......”宋慕青豪迈举杯越过头顶。
    两个年轻人在湖心推杯换盏吃着月饼水果。
    他们都像个听话的乖孩子一样。
    静静地在圆月下等待。
    ......
    灯会长灯再亮十数盏。
    自广寒居士出手几乎每次都会空灯一两盏。
    除了勾心斗角消耗他人的意思外。
    诗词水准愈来愈高也是主要原因。
    还在等待机会的多数人极限也就卡在这里。
    半步传世！
    无力感已经萦绕在他们心头。
    “上吧......”
    “再不上连抛头露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个传统文学教授叹息道。
    他在教育界尤其是诗词一道名气颇大。
    怎奈何今夜来人都是变态。
    来时心中打磨准备的一篇词也才半步传世。
    虽不敢想自己能争夺文昌。
    可现实的境况和来时幻想落差太大了点。
    挥笔泼墨词定传世！
    随他的落笔随慕容博的朗声定评。
    周围人人前来祝贺。
    “恭喜恭喜......”
    “若是下阙尾句情感在深些说不准传世。”
    “已经很厉害了好不好啊，前面几篇也都是半步传世诗词，亮灯说明水准略胜他们一筹。”
    教授身边几个同僚说的确实是实话。
    在三上佳作之中。
    这个教授的水准显然是最高的。
    “看开点......就连前些天也在西子举办的诗词竞拍会，都能出现六篇传世名作......”
    “今夜灯会注定是传世名篇的争论主场！”
    和教授来的同校校长安慰对方道。
    他的目的很简单。
    让教授借在上百万人直播间打个标签就好。
    就目前来看直播间中网友惊讶讨论。
    他们已经成功！
    教授的身份被扒出任职学校也被记在心里。
    此刻甚至已经有人在学校官媒评论。
    来的不亏！
    “待我们运作下把你培养成明星教授......”
    “到时再升一级也不是没机会。”
    校长给对方又画了个大饼。
    “我会努力......多谢领导看重......”
    教授失落的表情瞬间变得阳光明媚。
    再上一层可就是副校！
    得吃！
    狠吃！
    虽然升职这些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但也足以说明。
    今夜西子灯会在文道领域的影响力！
    说话期间又是两盏空灯点亮。
    到了现在时候，空灯两盏已成了必然操作。
    直到第三盏将要亮起的时候。
    一个年轻人走出。
    文道世家和万道观礼来人都是神色一惊。
    “谢文赋......”
    直播间也有不少人认出了对方。
    南山赋名头可不小。
    上次对方在华师和陆离豪赌也吸引不少人。
    哪怕输了也不妨碍其名气声望。
    最主要对方还是文道世家谢家的当代妖孽！
    “谢家这是出手一举定胜负了？”
    广寒居士对谢家来人问道，高台上诸世家和十几个身有文名的泰斗，目光皆看了过去。
    “没啊......今夜谢家派人不是他......”
    谢家的几人也懵了。
    谢家是有意拿下文昌请入谢家，但今夜是诗词灯会，他们筹码可都是在另外族人身上。
    一个身兼文名的文道泰斗。
    ——七绝传说！
    纵横诗坛二十余载只要作七绝必成传世。
    在文道领域一直留其传说。
    “行了行了......这点小心思我们都懂......”
    “文赋都派上去了那就开始玩呗......”
    其余世家根本对这话不信。
    言语间火药味十足。
    万道来人和直播间众多网友表情激动。
    正片终于要开始了！
    “爱信不信！”谢家几人也来了脾气。
    好心解释还当谢家怕他们，今夜本意就是来争文昌的，无非就是把这个进程加快点。
    “若文赋能请回文昌也算是将功赎罪......”
    谢家有个族老淡淡开口。
    谢文赋自竞拍会去了西子仿佛消失一样。
    消息不回面也不见。
    让他求情谢灵韵和陆离的事情也没办妥。
    废物一个！
    希望今夜有点作用。
    再不济把诸世家和万松底牌逼出来也行。
    到时留给七绝传说的机会就越大！
    “骄狂内敛不似以前我们见到的小畜生。”
    吴星在高台惊讶叹道。
    这次见到的谢文赋谦逊有礼逢人就笑。
    和华师狗仗人势模样判若两人。
    你说夺舍他都信。
    反观谢家在商脉被狠狠打击后，虽然看似收敛了许多，但骨子里还是瞧不起天下文道。
    瞧从始至终闭目养神的七绝传说就知。
    厉不厉害不说。
    摆的架子可是比所有人都厉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