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顿时打量起了江宥帧,却见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就更拘谨了。
江富贵拉着他道:“这是我儿子,叫江宥帧,今年已经过了殿试。”
江富贵说起江宥帧来,脸上满是骄傲的笑容。
“过了殿试?那不就是当官儿了?这么年轻,就做官了?”虎子震惊,他再没见识也知道读书人考过殿试之后就能做官了。
他连忙要行礼,要是当官儿的,那礼不可废。
“考了状元,也就是个从六品的官儿。”江富贵这么一说,虎子就更震惊了。
他立刻就要跪下,听说状元郎可是比知县老爷还要大的官儿。
“虎子叔快快请起!”江宥帧连忙上前虚扶一把,她爹的好友,怎么还能让人家跪自己?
她爹也真是的,这时候说这些做甚?其实她也能理解江富贵的心思,在京城官员众多,权力中心,她这样的品级排不上号,有种无处炫耀分享喜悦之感。
可到了通州府,她六品的官职比知县大人还要大,这自豪感就来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谁都有虚荣心。一个农户家养出了个当官儿的,这对一个家族来说,是改换门庭的重大转折点。
将来她故去,牌位必然要被放在祖宗之下,受世代瞻仰。如今在族中,就连族长都要让她三分,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好处。
“别,她一个晚辈。”江富贵也连忙搀扶起来。
“哦~我想起来了,咱们通州府今年刚出的状元郎,难道就是你家小子?”虎子瞪大了双眼,没想到往日里在天上的人儿竟然就是富贵家的。
江富贵点头,“不错!”
他与有荣焉,拉着虎子走向一旁。
“你如今还住在柳条村吗?今日我们刚从京城回来,等规整好了,我去柳条村找你。”
江富贵很高兴碰到昔日友人,只想好好叙旧。
其实三年以来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时候想来都觉得在梦里。他交好的人不多,除了李大头和族里两个兄弟,也就是眼前这个以前一直关照他的虎子了。
“还住那,不过最近一直在府城扛包,就住在府城。”虎子道。
“那你啥时候回去?回去之后给我带个信儿。”
虎子想了想,“那我今天就回,快大半个月没回了,也得回去看看。”
江富贵很高兴,便邀请虎子一同回去,他们有马车。
这边总算叙好旧,江宥帧他们便准备上马车,那边却发现一群衙役浩浩荡荡走过来。
“前方可是翰林院修撰江宥帧江大人家的马车?”那衙役看着好几辆马车,便上前询问。
江宥帧听到自己的名讳,便顿住了脚步。
“正是我家大人!”此时青琅上前答道。
衙役顿时喜出望外,“原来江大人一家已经到了,本官乃是府衙的捕头孙万和,奉知府大人之命,前来迎接江大人。”
青琅转身看向江宥帧,江宥帧知道流程,因为是第一次回乡省亲,又是状元郎,流程便是要身穿官服,吹吹打打一路护送回乡。
这是告知乡亲,本乡有人中了进士,甚至是状元,这是何等荣耀?这对本乡官府来说,是政绩。等三年考绩,也是可以被写入其中的。
不过前知府李安顺已经被抄家流放,后来上任的知府江宥帧也没打过交道,听说是江南书香世家出身,妥妥的南派文官,叫陶辰东。
听说此人颇有能耐,一来就将码头治理得更加严谨,应该是个干实事儿的。
这是流程,也是礼节。不过朝廷也没规定府衙要亲自派人来接,这就要看本乡对你是否重视了。
扯远了,就这会儿功夫,对方已经满脸笑容上前见礼。
“卑职孙万和率众衙役拜见江大人!”
“不必多礼!”江宥帧颔首,自是端着,自带一股威严。不过面色柔和,又不显得难以亲近。
“卑职让人连续在此待了两日,便是为了接到江大人,还好没错过,否则回去可真不好交差。陶大人可是千叮咛万叮嘱,务必要接到江大人的。”孙万和神情有些激动。
江宥帧连忙摆出一副震惊之后又有些欣喜的模样,“怎敢劳烦陶大人如此费心?本官可真是受宠若惊。还要劳烦孙捕头前来迎接,如此兴师动众,实在愧不敢当。”
“当得!当得!江大人可不能自谦,江大人乃是本朝通州府目前为止唯一一位状元郎,荣誉乡里,实在难得。
更何况江大人所推行的茶引策和重建码头新策,都是造福百姓之举。陶大人可是在卑职面前夸过您很多次,卑职也是对您敬仰万分。今日得见,乃是三生有幸。”
这么客气?这都把江宥帧给整不会了。
这孙万和的态度应该就代表了新知府的态度吧?知府陶辰东不是南派官员吗?她虽没加入北派,但也属北地,怎得这么客气?
“过誉,过誉了!”江宥帧连忙摇头。
此时他们在此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周围不少人见状都留下看热闹。这等症状,一听还是个当官儿的,不禁都顿住脚步。
“还真是咱们这儿的状元郎,没想到居然在此见到。”
“可不是?状元郎当官儿了,就连府衙那些大老爷们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这么年少就是状元郎了,他的家人可真是好福气啊!”
众人无不羡慕,其中一位肥头大耳的男子顿时白了脸。他掏出袖中的一块碎银子,顿时心中忐忑。
他刚才,收了状元郎的银子?
虎子这会儿是真的被震慑了,方才从江富贵自己嘴里说出来,他也不觉得什么。虽然江富贵不至于说谎,但还是没这么直观的感受。
这会儿连官府大老爷们在江宥帧面前都得俯首称臣,江宥帧昂首挺立,终于让他感觉到了官家的威严。
他甚至连知县大人都没见过,但莫名觉得江宥帧肯定比知县大人都要威风。
江富贵看着万众瞩目的江宥帧,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吾家有儿初长成,一朝鲤鱼跃龙门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