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左翼,一块空地开辟成临时治疗区。
被周青峰救回的史密斯教士接过侍从递来的水瓶,咕咚咕咚喝了小半。
由于大量失血,史密斯教士稍有起身便觉头晕,喝些水又虚弱的躺下。
但教会毕竟豪横,疗伤的圣水管够,硬是把他的性命从死神手里拽了回来了。
治疗区乱糟糟的,伤员越积越多,流淌的血水汇聚又凝结,导致地面打滑。
不断抬来的担架已经没地方放,仅有的医疗牧师忙不过来,哭喊和痛嚎更是没停过。
虽然帮不上忙,史密斯教士只能虔诚祈祷,随后听到有个熟悉的叫喊声来到身边。
是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托勒密骑士,他躺在担架上,被小队士兵抬着。
“我还能战斗,我还有忠诚,快扶我起来。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随便包扎一下就好。
同僚死战,邪恶猖狂,正是我向吾主证明勇武和虔诚的时刻。
你们这些无胆鼠辈不要玷污了我的名誉,快拉我起来,拉我起来。”
托勒密骑士作势要起身,士兵七手八脚的将他按在担架上,苦苦相劝。
史密斯教士强行撑起,既惊讶又忧心的问道:“托勒密,你受伤了?战况如何?”
骑士回头,痛心疾首的哭道:“史密斯,还能见到你可太好了。
今日战况激烈。我刚刚带队进入教堂大殿内,确认主教冕下已经献身吾主。
另外裁判所、圣职部几乎全灭,还有护教军诸多队长已然殉职。
卡尔骑士战死,可怜他新婚不久,娇妻就要独守空房。
马尔默骑士也战死,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其尚未成年的一双幼女?
还有我的见习侍从达达尼昂,才十七岁的棒小伙,热情,勇敢,忠诚。
他母亲年纪轻轻就守寡,好不容易养大这么个孩子,结果......太惨了,我不知该怎么办?”
骑士念出好些熟悉的名字,越念越觉着不对劲——教会死得这么惨,岂不是空出好多晋升职位?
这情况下,只要活着就赚大了。
史密斯教士听到主教都挂了,眼一黑,无力的倒在担架上,再听同僚死伤惨重,痛哭流涕。
两人心思不同,相互宽慰。教士又问教堂大殿内还有谁在战斗?
战斗?
没了。
托勒密骑士就是察觉大殿没动静,才壮胆进去瞧瞧,看到不对劲又立马溜走。
可这话不能说呀。
就当骑士想着该如何编点故事,大殿方向爆发剧烈震动。
厚实的砖砌墙体突然乱石飞射,垮塌般崩解。
一头五米高的邪魔怪物从墙体大洞后倒飞而出,重重砸在地上,距离治疗区不远。
这怪物青面獠牙,身披重甲,额生独目,肋生四臂,三尾如锥。
它倒地后飞快弹起,血盆大口张开发出音波咆哮,腥臭之气四溢横流,所到之处墙倒屋塌。
给托勒密骑士抬担架的士兵‘嗷’的一声就跑,头都不回。
担架上的骑士也跟着跳了起来,不顾自己残躯‘重伤’,溜的飞快。
史密斯教士只觉心口悸动,血液逆流,想晕却晕不了,也没法开口说话,只觉深渊炼狱不过如此。
面对音波压制,硕大的墙体破口内冲出一台提刀持盾的战争机器。
同样五米多高,钢铁臂膀,机械大腿,棱角分明的头颅和躯体,直刀重盾,迎着邪恶怪兽顶了过去。
盾牌三米高,两寸厚,如墙如槌——怪兽刚刚倒飞,便是被它硬生生给撞的。
直刀亮眼,两米多的刀身映出朵朵云纹,仗盾力劈,眨眼间便是三四刀。
劈嘴、剁眼、开膛,每一刀都在邪恶怪兽的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势。
人形机器内发出雷鸣般的低吼:“谁说临时技能就不好?
老子存了七天,暴打你这永久技能。你忍啊,变态继续给老子忍啊。
今天就要弄死你!”
机械暴力,可邪恶怪兽恢复能力超强,重伤瞬愈,断肢重生。
哪怕额头独目被劈成酱爆,它转眼再长一个,还能射出威力超强的赤红光线。
战争机器连劈几刀,就被赤红光线烧的举盾防御,盾牌瞬间红热,还承受莫大压力,让本体步步后退。
怪兽的三支尾锥甩动,从左上右三个方向绕过盾牌,穿刺机械体。
直刀劈断一根尾锥,怪兽又长出一根。
战争机器被扎穿了臂膀和后背的装甲,造成不小损伤,不得不退回教堂的破洞内启动自我修复。
怪兽得势进击,四臂伸出骨刺,以狂吼为先,尾锥为辅,拼死不退。
双方战了十几分钟,造成的破坏比之前亵渎者带队来袭还严重。
创世大教堂被两个大家伙撞开一個个大洞,花园毁尽,廊柱倾倒,人员和财产损失不计其数。
离教堂数百米,逃走不久的莉莉丝和父亲站在建筑屋顶观战。
父女俩刚刚战败,按说应该立马逃走,可架不住这压轴大戏实在太过精彩。
埃德蒙.伊伦特愕然道:“我以为自己率队突袭大教堂已经够狠了,在我之后只剩尾声。
可这两个大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谁在跟谁打啊?搞得......好像我是来暖场的小丑。”
不服啊,真的很不服啊!
亵渎者也是老江湖,干过主教,当过异端,犯下过惊天大案子。
今天的计划虽然失败,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父女俩还能再来。
按理说,激流城的教会此刻应该气急败坏的组织人手撵着父女俩上天入地,无处可逃。
可这会压根没谁鸟他们父女俩,一个都没有,被无视了——太丢人,明明自己主场,被别人抢了风头。
教堂附近的神棍们正疯狂逃散,留在左翼治疗区的史密斯教士也不得不强撑身体,踉踉跄跄的离开。
就当教士感觉两个狂暴的家伙离自己越来越近,小命即将终结,天空忽有什么东西掠过。
抬头看,二三十米高的半空中出现一名面容绝美的双翼天使。
她所过之处,彩虹挂空,圣歌嘹亮,鲜花和细雨飘飘洒洒,带来清香和清爽。
只看其银甲巨剑的打扮,史密斯教士欢喜的脱口喊道:“战斗天使,这是战斗天使。
虽不知其尊号,但绝对是来自天堂山的战斗天使。吾主派天使来救我们啦。”
天使临空,全城目睹,尤其教堂附近更是看得真切。
那挥动的羽翼,绝美的容颜,高贵的姿态,确定是天使无疑。
无数人不顾危险,齐齐跪地祈祷,赞美神迹,纵死无怨。
天使面无表情,手上托着一只肥大的橘猫。
那猫苦着脸瞧着已经千疮百孔的教堂,“维克多,朕是来跟你告别的。
她们说我再不回去,就要摘掉朕的金冠,废除朕的不列颠尼亚国王头衔。”
地上两人正在拼死搏杀,压根没空顾及天上的猫咪。
倒是天使本人对战斗跃跃欲试,忍了半天道:“这真是我见过最差的神选。
尤其那个操控战争机器的,来自机械境的装备不是这种用法。
他就没想过自己根本打不赢本体在深渊的恶魔吗?不管斩杀多少次,被恶魔附体的对手都将复生。”
橘猫‘哼’了声,“扎瑞尔,你想参战就参战,别说这些话给朕听。朕又拦不住你这战狂。”
天使实在忍不住,“邪恶当前,我就是去帮个忙。”
说完,她羽翼挥动,迅捷俯冲。
巨剑弹跳出鞘,凭空涨大数倍,迎头劈在怪物身上,几乎将其从后背劈成两半。
恶魔附体的鲁尔被劈了上百次,一直没当回事,直到天使这一击才让他感到恐惧。
后背伤口愈合速度大幅降低,腐臭的血肉在拼命蠕动,却难以化解残留的神圣力量。
“不,这不公平。”鲁尔回头看见战斗天使,咆哮道:“这场战斗不应该有第三方介入。”
橘猫瞧着恶魔形态的鲁尔,不屑道:“谁让你一直隐忍,连个朋友都没有。
维克多虽然四处惹事,性格可比你好多了。作为一名神选,你完全不合格。”
机械降神的周青峰后退几步,抬头喊了句:
“别废话,先帮干死这家伙再说。我劈他好半天了,就是劈不死。”
“因为伱方法不对,劈一天都没用。”
天使扎瑞尔再次挥翼俯冲,“看我的,对付恶魔,得附带神圣力量。”
周青峰心说:“我的神力已经耗光了。”可话到嘴边,他却夸赞道:“哇啊......天使姐姐好帅!”
天使巨剑再次落在鲁尔身上,伴随花瓣和细雨也化作刀刃和寒冰,噼里啪啦的钻进对方伤口。
鲁尔发出震天的痛呼,他的伤口不再愈合,反而有消融的趋势。
“不,这不公平,不公平。”
“灯神,制止这个疯女人。”
可鲁尔的呼喊只换来虚空中的叹息,灯神不再有任何应答。
很快,在深渊回应鲁尔的恶魔也撤回支持,弃之如敝屣。
天使肆无忌惮的对鲁尔进行劈砍,最后一击将其劈成血雾,杀的舒爽。
巨剑下残留鲁尔的灵魂,扎瑞尔本想彻底击碎。
可瞧瞧在旁边发呆的周青峰,她随即重重一掌拍下,将其压缩,化作个宝箱模样。
“小子,你背后那位实力不强,跟着它没前途的。我劝你别接受它的力量,否则只会被当做炮灰。”
虚空中响起灯神恼怒的低吼,但扎瑞尔完全不在乎。她将宝箱丢在战争机器的脚下。
“给,送你了,算你照顾陛下的酬劳。
记住,我叫扎瑞尔,希望有天你能变得够强,要么随我作战,要么与我为敌。
再见!”
战斗天使羽翼一展,挥舞间冲上云霄,转瞬不见。
机械神降也结束,周青峰恢复常态,捡起脚下闪着金光的宝箱。
“灯神,这天使说得......”
灯神似乎在扎瑞尔那儿受了不小的气,不耐烦的答道:“周青峰,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选民?”
“等等,你不是穿越者的随身老爷爷吗?难不成真是一句实话都没有?”
周青峰觉着这穿越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灯神更恼了,“小子,你做梦呢。我费了大力气把你从地球拉到这魔法世界,真是让你来享受的不成?
我其实对这场选民试炼很不满意。十个被选者均不合格,无人有资格做我的神选。
尤其活到最后的鲁尔和你。
一个忍,只会忍,毫无尊严可言;一个懒,总想躺平,一点都不努力。
如果可以,我必定要重新选一批,重新开始培养。我肯定能拥有真正强大的选民。
现在么,看在你侥幸活到最后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立刻跪地祈祷,顶礼膜拜......”
周青峰直接打断,“你做梦呢。”
灯神怒道:“小子,你其实毫无能力。没有我的指引,你根本活不下去。
我所赐予的,都将剥夺。我所祝福的,都将消失。你若违逆,必遭惩罚。”
周青峰呆立当场,思绪千变。
先是一股凉气从顶而降,透体冰凉,紧跟着一团火热自胸膛炸开,溢满全身。
“我这人,能力是没多少,骨气还是有几分。
说好了让老子来躺平的,现在却哔哔的要我当狗。只可惜,我这膝盖只跪天地祖宗,跪不得伪神。”
“伪神?”灯神像被戳到痛点似得,暴怒道:“好,很好,有胆子。
从现在起,你被开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