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打架
作者:我苦菜鸡久矣   无患亦久最新章节     
    杨冬青暂时不敢再靠近那屋子,就用尽全力刨向另一边,好在他在筋疲力尽之前成功靠单手刨到了岸边。终于扒到岸边的时候,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出去了还要增强锻炼身体的力度。
    四周静悄悄的,杨冬青下意识放轻呼吸。
    那位太子殿下应该是认为杨冬青从水里上不来,所以把他扔进水里就没了影。不然看到杨冬青狗刨式出来,恐怕得把他的头又按进水里去任他刨个够,然后泡进水里和池子里的骷髅作伴。
    想到这里,杨冬青仰面躺在地上,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他身上的水在周边蔓延开来,他就像一条咸鱼瘫着。
    说来也奇怪,这水在池里黑黢黢的,离开了池子却很清澈,恐怕是受底部的水草影响。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恢复了听力和视力,虽然双眼通红,脑袋里还有轰鸣声。
    那屋里又恢复了寂静,杨冬青是不敢再随意靠近的。那位太子殿下再看到他出现在那里,恐怕就会直接拧断他的脖子。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脑海里出现的是池子底部浮动的骷髅和那张腐烂的人脸。
    那些骷髅他分辨不出是什么时候的人,但是那张腐烂的脸看发型却是现代人。
    那尸体腐烂,惨白,肿胀,甚至已经有了巨人观后期的迹象,却没有漂浮起来,只能是被厚厚的水草紧紧缠住。
    这水里也不知养了什么,全然古怪得不得了。
    他哪里知道,如果不是他身上戴了殷亦九送的东西,恐怕他早就像那些骷髅一样被蛀空,或者像那具腐尸一样被水草紧紧拽下去当作养料。
    杨冬青掏了掏耳朵,侧着头让耳朵里的水流出来。在奇妙的耳朵控水感觉中,他侧着头去看那屋子。
    门已经关上了,就像他推开之前那样,一切都没有变化。
    如果不是右手脱臼,浑身不舒服,他都不敢相信刚才在门口看到的一切。
    那位探花郎不知是死是活,那位太子殿下也不知是人是鬼。可是他们都会说话,尤其是那位太子殿下,不但会和他说话,还直接把他当沙袋扔进水里。然而太子殿下却没有呼吸,周身也没有温度。
    这墓里古怪非常,恐怕池子里的腐尸就是有来无回的盗墓贼一类。
    但是那些骷髅数量不少,恐怕年代也不一样。不知道多少人前仆后继来此送命。
    杨冬青不由得想到殷亦九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哪里,情况怎么样了。那位太子殿下突然消失,会不会和殷亦九他们有关?
    当然有关!楚凤林察觉到有人动了自己的棺椁,丢垃圾一样把杨冬青丢进水里后,直接去了自己的主墓室。
    刚到墓室,他就看到有个清瘦的人拉着红线绕着自己的棺椁转圈,步伐奇特,速度不快。
    随着那个人的走动,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慢慢受到影响,仿佛在无声无息地减弱。
    楚凤林必不可能忍受自己的力量被削弱,一旦他的力量没了,那么焚轮也就彻底没了。
    这是他现在最不能接受的,就像他不能接受任何人靠近焚轮的清居之地一样。想到这里,楚凤林眼眶一红,提起力量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势必要把这个胆大妄为的人打得满地找牙!
    等距离越来越近,看清那人手里拿的东西,楚凤林差点就疯了,他的眼珠直接变成了血红色,本来只提了七分力,这下确实用尽全力了。
    他最恨这些捣鼓邪魔外道的臭道士!
    耳边风声突至,殷亦九一个后空翻,躲过掌风。染了朱砂的红线还在他手里拽着,被拉扯出好长一截。
    一看落在车架上的东西,殷亦九眯了眯眼睛,心里暗自道:来得好!
    这煞气冲天,已经凝聚成了人形,恐怕身上背了不少血债,殷亦九既然遇到了,岂有不管之理?放任自流下去,这煞气恐怕会冲出陵墓,为祸人间!
    在进入陵墓所处的山林时,殷亦九就觉得奇怪:这穷山恶水之地,阴煞之物最宜聚集,怎么会有陵墓选在这种地方?
    如今看到这人形煞气楚凤林,殷亦九几乎明白了。
    难怪这陵墓选址如此奇怪,附近的那个湖也古怪,看来是有人为了炼煞有意为之。
    就是不知道这疑似作为被炼主角的太子殿下以及他的家人,是否知晓他的遭遇。
    说起来,被炼制成煞气也挺可怜的。但是可怜也不能被放过,这煞气一旦彻底失去控制,那将是巨大的麻烦。
    双方隔空对视,仿佛目光带了刀子,谁都不想放过谁。
    然而殷亦九没开口说什么,楚凤林却咬牙切齿地说道:“真是阴魂不散!”话音未落,已经抬手攻过来。
    殷亦九不言不语,脚步未动,只是手快出残影般从包里掏出一把铜钱,往空中随手一扔。紧接着双指并拢斩断一截红线,双手一拉,红线绷紧被甩出去一头,串过落下来的铜钱。殷亦九手臂往下一甩,铜钱串就变成了一把冷光闪闪的长剑。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快到楚凤林拍来的手掌刚到,殷亦九就已经用化好的长剑剑柄抵住了他的手心。
    楚凤林手心吃痛,几个空翻落回车架上,眼看臭道士一步未动,提着长剑如同一座山,他就更气了!
    不再犹豫,楚凤林单手拍在棺椁上,震飞了上面的灵符和缠绕的红线,一脚把小墨斗朝殷亦九踢过去。
    如同解开了某种封印一般,那些泥俑又动了起来,在殷亦九接住小墨斗的时候,挥舞着石钺朝他砍来。
    殷亦九不动声色地把墨斗塞回包里,举起长剑一顿抵挡。他不想破坏这里面的东西,毕竟曹先云那些专家很重视这些物件,他不太想给别人添麻烦。
    楚凤林却不会轻易罢休,直接加入了战局。如此一来,那些泥俑就有了被误伤的时候。地上渐渐堆了一些泥俑的断肢残体,可那些残了的泥俑却不知疲倦,哪怕只剩半边身体了,还是爬起来围攻殷亦九。
    挺执着的。殷亦九心里不免有几分不耐烦,他本来就是一个不想麻烦的人——不想被麻烦,也不想麻烦别人。换做刚下山那会儿,他恐怕已经几个大招扔过去,直接把这墓室都轰塌一半了,就像当时对付鬼菇一样。
    可是现在他却会联想到很多,比如别人的任务,比如国家对文物的重视,比如节约自己的灵符,再比如,要关注环境,避免造成大破坏自己出不去。
    很奇妙的感觉。殷亦九一边和楚凤林对打,一边在心里默默奇怪,似乎就像自己有了牵挂。
    这牵挂和对母亲、师父、舅舅的不一样,殷亦九无法形容。
    这牵挂的一头,牵着杨冬青。
    他想到和杨冬青在湖边的对话,当时杨冬青叮嘱他注意安全。他这会儿在阴暗的墓室里,脑海里却映出那张笑脸,仿佛会发光。
    楚凤林看出他似乎有几分心不在焉,抽了个冷空,直接往他的眼睛攻去。
    殷亦九抿了抿唇,直接后撤几步闪开,然后在楚凤林追来的时候绕到他背后,甩剑打在楚凤林的背上。
    楚凤林被抽得往前一个踉跄,感觉实体都有几分裂痕。
    殷亦九这会儿靠近车架,手里的长剑发出轻鸣声,似乎是刚才的力道还没有散去。
    泥俑所剩无几,都是“残兵游勇”,视觉意义上的“残”。对殷亦九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倒是楚凤林,似乎不会累不会力竭,血红的双眼还是死死盯着殷亦九,让殷亦九能感觉到他那浓郁到翻滚的仇恨。
    “你理智尚存。”殷亦九低声道。
    楚凤林拧着眉毛说:“我不是疯子。也不会变成你们口中的疯子。你们的恶毒打算注定要落空!”
    殷亦九察觉到几丝不对劲,他问:“你是太子,陵墓怎么会选这种地方?”
    这楚凤林似乎知道什么,有关于他的陵墓选址,还有对殷亦九莫名深厚的恨意,都很不对劲。
    楚凤林却恶狠狠地开口:“怎么?不是你们特地给我选的?”说着,他又要冲过来。
    殷亦九抬手止住他的动作:“等等!”
    楚凤林只是迟疑了一下,就提起力量冲了过来。
    殷亦九跳到车架上说:“我可以帮你。”
    楚凤林却讽刺道:“假仁假义的骗子!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图谋不轨、残害生灵,有什么脸面说帮我?”
    殷亦九却不想和他打——他是挺想把楚凤林打服,但他嫌麻烦。
    殷亦九引着他绕着棺椁转,时不时和他对几招。他突然想起谢君泽提到的那个药鼎,他停下脚步提剑挡住楚凤林的双手,和他面对面,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和丁道人不是一路,我是玄门之人。”
    楚凤林眯着眼睛打量他,听他继续说:“你应该感觉到了,我用的法阵和灵符与丁道人的完全不同。”
    楚凤林眼里的血色果然褪去几分,但双手仍然没有放开殷亦九的长剑。
    “我觉得你需要我的帮助。”殷亦九难得说这么多话,主要是一番打斗下来,他觉得楚凤林似乎还属于可控范围,可以试试师父常和他说的“动口不动手”。这似乎违背了他一贯秉持的能动手就不动口的嫌麻烦原则,但却是他此刻心里突然冒出的想法。
    来得有点儿任性,就像他最近不可自控的睡意一样,更像他最近脑子里,甚至梦里时不时冒出的杨冬青一样。
    殷亦九的这句话仿佛钥匙,打开了楚凤林深处的记忆。楚凤林明明没有呼吸,却胸膛起伏着,显然是心绪不宁导致的。他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先是让他怒不可遏,接着他开始面露痛苦,仿佛是不舍和悲恸,最后他眼里的血红色彻底褪去,只剩下眼眶通红,就像是痛哭流涕过一般。
    殷亦九虽然想试试“动口不动手”,但是他没有放松警惕,他随时注意着楚凤林的情况。
    楚凤林显然不信他,直接往后倒飞,直接落到车架上。
    “你们的话,我都不信。”楚凤林冷冷地看着殷亦九,嘴里说出来话更冷,“欺我骗我,伤我最爱之人,还妄图控制我,痴人说梦!”
    殷亦九觉得这楚凤林脑子还是不清醒,不然也不会恶狠狠地透露着这么多信息给他。
    楚凤林还在说,只是声音变得特别小,像在窃窃私语,嘀嘀咕咕。殷亦九只能依稀之间听到他似乎在喊一个人的名字——焚轮。
    “哦!”楚凤林突然提高音量,嘴角挑起一抹笑容,眼神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刚才把一闯入者丢进了水里,那人似乎用的就是你的灵符。”
    殷亦九朝他看过去,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楚凤林的笑容更大了,他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一样,笑着说:“那水里养了噬尸蛊,活物落进去,半炷香的时间就会被蛀空,变成一具骷髅。”
    殷亦九握住剑柄的手紧了几分,哪还有什么“动口不动手”的想法,他现在只想把这个楚凤林先收了,然后去找他口中被扔进水里的人。
    他绘制的灵符比较特殊,一般人画不出来,如果楚凤林没有说谎,那么杨冬青……
    楚凤林口中的“水”恐怕就是之前有人差点掉下去的那片黑乎乎的水。
    “你还要帮我吗?”楚凤林好整以暇地看看殷亦九,又去看他握住长剑的手,“啧啧啧,你已经泥菩萨过江,如何能帮得了我?”
    “恐怕连活着给你朋友苦哈哈地收尸都没机会了!”
    楚凤林神色一厉,又利箭一般朝殷亦九冲了过来。
    殷亦九剑锋一转,提着长剑挡过去。“哗啦”一声,直接削掉了楚凤林半只袖子。
    这架,是非打个输赢不可了!
    这边打得电闪雷鸣、不可开交,杨冬青那边却仿佛坐在躺椅上晒太阳的老大爷。
    不是他不想动,主要是他动不了。
    他在岸边躺了好一会儿,恢复一些体力后,就支撑着爬起来。屋子不能靠近,但他可以去找找离开这里的路。
    右手麻木,根本动不了,他也不敢瞎弄,就怕骨头接歪了,以后这右手也废了。
    等真的走动起来,才发现这鬼地方大得离谱,没有边际似的。杨冬青不敢走太远,怕迷路了死得更惨。
    灵符虽然泡了水,但材质特殊,没有被损坏。手腕上的铜钱串也完好无损,这让杨冬青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这会儿他突然想起自己先前和殷亦九说的话,叫对方千万注意安全,如今最不安全的恐怕是她自己。
    杨冬青最后还是回到了岸边,隔着水池和屋子面对面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梗着脖子踏上小桥。
    再惨也比困死在这里强。
    探花郎先前有反应,也许是因为太子殿下突然到来。这会儿他再去找找线索,那探花郎恐怕真的就是一尊蜡像。
    杨冬青走上小桥,在心里不住祈祷:“齐天大圣、玉帝老爷、如来佛祖,保佑保佑弟子吧!”
    “吱呀”一声,门再次被闭着眼睛的杨冬青打开。
    杨冬青深呼吸几下,眯开一只眼,直接和站在门框里的人来了个面对面,眼对眼。
    估计距离不超过五厘米。
    哈!地下的事,天上的神仙怕是管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