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远走后没几天，江清果然发作了。
    当羊水潺潺往下掉时，江清心头瞬间清明:孩儿就要降生了！
    他冷静下来，慢慢挪到床边，换上干净衣服。然后躺到床上，带着他自己都没有留意到的颤抖，喊道:“阿爹！”
    外边已经漆黑一片，但杜老爹还是第一时间听到喊声，快步走了过来，焦急问道:
    “怎么啦？”
    “羊水破了。”
    “啊？哦哦，我这就去叫稳婆！”
    不久，满屋子灯火通明。
    杜老爹急匆匆出了院子。
    江清听人讲过，若是羊水提前破了，要尽快生下小孩，不然会发生小孩感染或者窒息的危险。
    不能让羊水继续流失。
    江清屏气敛息，可羊水还是不受控制流出，裤子瞬间湿透。
    这个时候，江清突然想起，那些要穿成人卫生巾的零号。
    可是，他们起码还有卫生巾啊！我只能任由裤裆湿透！江清囧囧地想。
    正在他彷徨之际，奉清悄悄地走了进来。
    为了以防万一，奉清这几天都宿在杜家，杜老爹刚点亮灯，她就醒了过来。
    “奉清，帮个忙，把枕头垫到我屁股下面。”
    奉清照做。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清的屁股。
    “阿叔，孩子是从你屁眼里出来吗？”
    江清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不是！你这孩子，想什么呢！去吧，去烧热水，再拿些糕点过来。”
    奉清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江清环视房间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床头边，那里，放着一罐灵泉水，是他最后的依仗。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肚子传来一阵绞痛，江清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阵痛。
    还好，还能忍受。但江清知道，这才刚刚开始。接下来，阵痛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痛。
    不久，传来一阵匆忙脚步声，稳婆和表伯婆先后到来。
    江清松了一口气。
    稳婆一上来，就要查看江清的宫口打开情况。
    “脱裤子啊！都要生了，怎么还穿着裤子？”
    江清红着脸问:“那能不能，盖上被子？”
    得到肯定的回复，他才慢慢脱下裤子。
    稳婆掀开被子，伸头进去查看。
    “不行，宫口才开了一指。”
    又一股阵痛袭来，江清呲着牙哎哟了一番。
    等阵痛过去，他问稳婆:“要开到几指，才能生？”
    稳婆看了看江清，笑道:“十指。你这是第一胎，有得折腾呢！”
    江清无语凝噎。
    一柱香后，奉清端来热水和糕点。
    江清不好坐起来，就着倒躺的姿势，抓起一把糕点就扔嘴里。
    糕点有些甜腻，但是能快速补充能量。缺点是吃了易渴。
    江清干咳了几声，就是不敢喝水。
    没一会，杜老爹带郎中过来，在客厅候着。
    长夜漫漫。
    江清早已失去最初的镇定样子，披头散发，冷汗直流，双目失神。
    稳婆和表伯婆也时不时地去掀被子，查看宫口开口情况。
    但是很可惜，直到天亮，宫口也达不到生产的要求。
    阵痛再次袭来。江清被折磨得快要疯掉，毫无形象地大喊大叫。
    “啊！呜呜……稳婆！拿那剪子，直接剪了，把他掏出来！”
    “说什么疯话！”稳婆训斥。
    再次上前确认了一遍宫口开口情况，稳婆朝表伯婆摇摇头。
    两人凑一边去说悄悄话。
    “怎么办？都超过五个时辰了！羊水早破，再不生，就怕婴儿会……”表伯婆做了个缠绕脖子的动作。
    稳婆也急了，神情有些慌张。
    “郎中还在外边吧？你去叫他开一副催产药，要快！”
    表伯婆连忙出了房间。
    半个时辰后，一碗黑乎乎的药水被端了进来。
    “好孩子，听话，快喝了。”
    江清喉咙沙哑，早就渴得要死，看也不看，就着表伯婆的手，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稳婆继续朝表伯婆摇头。
    “再喂他一碗催产药！”
    可怜的江清，已经痛得说不出话，迷迷糊糊地，被灌了满满一碗催产药。
    “怎么没声了？是不是药喝多了？”房门外边，传来杜老爹焦急的说话声。
    表伯婆和稳婆对视一眼，还是表伯婆说话了。
    “你让奉清那丫头再拿些点心进来。”
    奉清拿点心进来，看到江清一副有气进无气出的样子，吓了一跳。
    “慌慌张张干什么！过来，我扶着，你喂他吃。”
    表伯婆吩咐，奉清不敢不从。可是，点心送到江清嘴里，他就是不会动。
    “阿婆，这……”奉清都快要哭了。
    表伯婆附到江清耳边，哄着说道:“好孩子，乖，动一下嘴。你的孩子，还在等着你呢！”
    又是一阵剧痛袭来。
    江清呜咽起来。
    表伯婆的话，他听到了，只是，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江清努力睁开眼，细若蚊蝇说道:“给我……喝那水，床头那罐水。”
    三人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不解。
    稳婆问:“那是什么？你现在这样，不能乱喝水。”
    “没事，给我喝。”
    奉清最听话，一把就将罐子拿过来，让灵泉水沾到江清嘴边。
    江清蠕动干涸的嘴唇，慢慢喝了起来。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稳婆坐立不安。
    奉清恳求表伯婆:“就让那郎中进来看看吧？”
    表伯婆训斥她:“哪有让郎中进产房的道理！”
    “哎哟，我就不该收这红包，太烫手了！”稳婆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
    表伯婆神情凝重，她不相信一尸两命的事情，会发生在江清这么一个娇娇哥儿身上。
    杜子远走之前，托付她照顾好江清。若真那样，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这村子里行走？
    “清哥儿，醒醒，不要睡！”表伯婆向江清大喝，又朝稳婆吼道:“再过来看看！”
    稳婆慌忙跑过来，一查看:“咦，开了开了！快，弄醒他！剪刀拿来！”
    一时间，掐人中的，烧剪刀的，拿热水的，三人忙得团团转。
    “菩萨保佑，我看到小孩的头了。”稳婆满手鲜血，双手合十。
    江清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凄厉大叫。
    婴儿顺利降生。
    稳婆颤抖着，一巴掌拍到他屁股上。
    “哇哇哇……”
    “快给我瞧瞧！”
    表伯婆接手，笑道:“真是个漂亮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