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松了口气，扭头看向孟老爷，“义父，钱老要替我施针调理身子，您看……”
    话中之意，显然是希望他先行离开。
    孟老爷看出她不愿多说，只能无奈摇头，“你呀，小时候还义父长义父短的，大了以后就不要义父咯。”
    说着，站起身朝她微微一笑。
    “你好好养身子，凡事有义父呢。不要怕，义父护着你。”
    “嗯。”沈娇娇眼眶微红，面上挤出一抹笑。
    她是幸运的。
    至少义父疼她，愿意替她去找蒋家讨个公道。
    只是……孟绾和义母欠她的公道，该如何讨要呢？
    等孟老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宁姑姑也起身告退。
    “娇娇，姑姑知钱老的规矩，就不留在这儿了，晚些再来看你。”
    沈娇娇点点头，“好。”
    等人走后，她猛地扭头看向钱老，眼冒精光。
    “钱老，你们仨方才在屋里说了什么？我义父和宁姑姑有没有单独聊天？”
    钱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八卦。”
    “哎呀，您就说嘛！”她小步走到钱老身旁的位置坐下，殷勤倒茶，“您老喝茶。”
    钱老低头扫了眼茶盏，拗不过她，只好端起来抿一口。
    “什么也没说，就是你那宁姑姑感激我的救命之恩，你爹也十分感激我对你的救命之恩。”
    “没了？”沈娇娇傻眼了。
    这怎么可能？
    她不信！
    宁姑姑心里分明藏了事，义父对宁姑姑的态度也不对劲，根本不像无事发生的样子。
    钱老睨了她一眼，“不然呢？”
    她干笑一声，低下头不敢说话。
    她总不能说自己怀疑义父心里有宁姑姑吧？
    不过……仔细想想，着实不大可能。
    宁姑姑的亲表姐被义父纳为姨娘，宁姑姑本人也嫁出府，还生养了几个孩子，义父不至于这般念念不忘……
    “行了行了，别再瞎想，去后头小榻上躺着，我替你施针。”钱老说完，扭头看了看四周，“傲雪呢？”
    沈娇娇连忙让可欣将傲雪请来。
    傲雪很快赶来，辅助钱老施针，两人配合得十分顺畅。
    施完针，收拾物什时，钱老再次旧事重提，“傲雪姑娘，老夫见你资质上佳，若你愿意跟我学医……”
    “不愿意。”傲雪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
    沈娇娇急了，“不，她愿意！”
    “你还能替傲雪姑娘做主？”钱老满脸惊喜，“大小姐，你可别唬我。”
    这老头也鸡贼，想直接越过傲雪跟沈娇娇敲定此事。
    他实在是惜才，徒弟收了几个，却没一个像傲雪这般一点即通的。
    “她管不了我。”傲雪说。
    “我管得了！”沈娇娇气呼呼地将傲雪拉到自己身边，小声数落道：“不是说好了，等我好了你就跟着钱老学医吗？”
    傲雪低下头，轻声道：“那就等到时候再说。”
    “钱老可等不了你。”她朝天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钱老见状，连忙走上前，“等得了等得了，老夫恰好要先去一趟北境，寻我那大徒弟，等从北境回来再寻你们。”
    沈娇娇眼底闪过一抹惊讶，“您老要去北境？”
    “嗯，我大徒弟至今下落不明，我要去寻他。”
    “北境安全吗？”她问。
    就连临安这几日都不太平，更别提早已瘟疫肆虐的北境了。
    钱老孤身一人前往，约莫是去送死去，况且……
    她想起孟珲方才同她说过，药方似乎并不完善，不能预防瘟疫——她喝了许多御寒汤药，还是染上了瘟疫。
    好在没什么症状，很快痊愈。
    “看来孟小子都跟你说了。”
    钱老对她知晓北境一事并不意外。
    “北境那边的状况确实不大好，只是……若我不去，何人敢去？”
    沈娇娇瞳孔微微一震，凝眸望向眼前的老者。
    一个须发皆白、上了年纪的老人，竟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
    她打从心底敬佩，到嘴的话全都哽在喉头。
    沉默半晌，她默默点头，道了声‘好’。
    “哈哈，总之你就甭担心了，老头我自有法子。”钱老大笑一声，随后朝傲雪望去，“傲雪姑娘，借一步说话。”
    傲雪扭头看沈娇娇。
    沈娇娇心知钱老是要跟傲雪聊治瘟疫的方子，点头让傲雪放心跟去。
    两人一走，堂屋瞬间安静下来。
    窗外依旧飘雪，好在呼啸声渐停。
    屋内被烤得暖呼，她站在原地，呆呆望着侧边的墙面，上头的窗子留了条缝隙，隐约能看到窗外的白雪。
    蒋家，庆王，北境……三者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关系。
    只盼钱老一切顺利吧！
    “小姐！”
    门外传来可莹的声音，紧接着是踏踏脚步声。
    沈娇娇回过神，看向疾步走进来的丫鬟。
    “怎么了？”
    “老爷吩咐您稍后去正院用膳。”可莹说。
    她‘嗯’了一声，“我晓得了。”
    “您身子如何？好些了吗？”
    “好着呢，钱老是来替我施针的，你与可欣别太担心。”她解释道。
    可莹应了一声，随后弯腰凑到她耳畔轻声说：“奴婢探听到正院那边的消息了。”
    “什么消息？”
    “那条月事带确实是二小姐的。”可莹朝正院的方向抬了抬眉毛，“方才听可欣这么一说，奴婢就让人去探听了，谁承想还真问出话来。”
    “啊？问出了什么？”
    可莹声音愈发细微，“二小姐是故意放出怀孕的风声，躲避责罚呢。先前伺候二小姐的大丫鬟，似乎也知晓此事。”
    沈娇娇眨了眨眼，很快想起来孟绾的大丫鬟是何人——
    前些日子她愤恨孟绾三番四次害她，设计反击对方，谁知傲雪压根没动手。
    借机动手的，正是孟绾的大丫鬟。
    “难怪孟绾要严惩菡萏院里的丫鬟，想必是害怕此事被捅出去吧。”
    后来，菡萏院直接换了一批人。
    可莹叹息一声，“可怜那些不知情的丫鬟了。”
    “此事不要说出去，叫可欣管住她的嘴。”沈娇娇说。
    “小姐不打算戳穿二小姐的阴谋吗？”
    “不，不能戳穿，我们还要帮助她隐瞒陈元礼。”她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我要将孟绾联合蒋宜害我一事闹大，逼迫陈元礼休了她。”
    “啊？若姑爷休弃二小姐，那不得赖上您了？”
    “你放心，义母会出手。”
    说着，沈娇娇转身回了东厢房。
    “替我更衣，我要去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