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顿时绷紧了神经,一脸无措地将老翁推开:“大爷!您认错人……”
“认不错认不错!!你长得,跟鸳姐儿似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老翁眉眼不停闪烁着兴奋的光亮,惹得少年深觉尴尬。
犹豫之后,少年再次后退半步,面带抱歉道:“大爷,您真的认错人了,我只是来找一位名叫腾伯的……”
“我就是啊!这深山老林之中,难道还会有第二个人居住在此吗?”
少年闻言,神情顿时漾出些许迟疑。
“您就是……您就是腾伯?”
腾伯连连颔首,激动地将少年的手护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可是……”少年心底困惑,踌躇着开口道。“您叫晚辈律哥儿……可晚辈名唤知乐,并不叫这个名字啊……”
腾伯闻言,眼角的皱纹霎时挤作一团。那双略显苍老的眼中,甚至能依稀看出有泪花翻涌。“是你娘,也就是明太妃亲自为你取的。
你那时还小,不知道也正常。”
奉六闻言,瞬间怔愣:“您认识……晚辈的生身母亲?!”
腾伯理所当然地点头:“那是自然,否则你又怎会知道来这处寻我?”
奉六恍惚着点了点头,脑海中思绪却异常杂乱。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位从未谋面过的老翁,就连自己的生母,他都一知半解。
若不是自己顺着柳氏留下来的书信,找到了隐藏在暗处,坚定拥护自己,拥护整个刘家的私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母家,竟有如此强大的后盾。
“那……那碧岭岗那近万名将士……”
“他们都听命于你,律哥儿。”
说话间,腾伯的语气蓦然变得哽咽。神色的瞳孔之中,亦不由闪烁起点点泪光。如此情形,倒衬得他们二人相见,变得格外凝重。
奉六大脑从始至终都处于过载的状态。即便腾伯已经将话往最明白的说,仍架不住奉六滔滔江水般涌出的迟疑。
腾伯耐心倒是大把。见奉六始终懵懂,腾伯这才将奉六请进自己的茅草屋,又从墙角搬来了一把破烂的圆凳,待奉六落座之后,他才道:“想必你应该很清楚,你的生母便是从前的明太妃。
当初,你母亲遭人陷害,在宫中举步维艰,硬是拖地连身子都垮了,才勉强诞下你来。
但可惜,先帝不喜你的母亲,对你自然也不抱任何期望。
你母亲生怕你在那吃人的皇宫中,成为权斗夺嫡的牺牲品,这才强忍不舍,将你托给了一直照顾她的柳氏抚养,对外只宣称你患了传染的恶疾,病中早夭。
先帝本就对你不甚在意,自是不会冒着危险看你最后一眼,也正因如此,你才能被顺利的送出宫去。而明太妃自己,则因长久的思念以及生产时留下的病症,不幸撒手离去……”
说到这,腾伯略显苍老的脸颊上,贺然滑下两行清泪。奉六见此,心头只觉像是被人用烫红了的烙铁,生生贴上去一般骤然缩紧,疼痛异常。
腾伯许是不忍让奉六难过,急忙用手背抹去脸上地泪痕,同时努力调整了状态,强行平缓下来。
“这些……相信柳氏只对你说了一小部分,毕竟做母亲的,总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跟着担心。
柳氏顾及明太妃生前的遗愿,不好讲这些事全权告知于你。但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同你隐瞒的,律哥儿,你别怪我。”
奉六闻言,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眼泪却在眼眶中翻了又滚,阵阵酸楚霎时从心尖涌上眉心。
腾伯深深吸了几口气,继而淡淡道:“先帝曾属意二皇子继位。说来,你那位二哥哥确也是有真才实学的能人,治国之法无人能及,这皇位由他继承,倒也不失为顶好的选择。
只是……只是柳氏,她与你母亲的主仆情分令人动容。你母亲一死,柳氏便因恨毒了先帝,恨毒了如今已故的太后,更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继承大统,这才在将你送进宫后,做局毒害了那三名无辜的皇子,致使朝圣国一时没了皇子继位。”
说着,腾伯双手微颤着从怀里掏出了那根被熏得焦黑的烟斗,递到嘴边颤颤巍巍地嘬了两口。
滚滚浓烟从烟斗油黑的烟口处袅袅飘出,迷地奉六竟徐徐落下泪来。
腾伯见状,忙得将烟杆重新揣回胸口,神情有些抱歉道:“熏着你了?”
奉六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呆滞地将目光随意搁在一边,让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大约三五分钟,沉默许久的奉六突然稍有疑惑道:“先帝……为何没有诛柳姨九族……?毒害皇子……可是大罪。”
奉六这样问,单纯只是狐疑罢了。他不理解一朝皇帝,在面对自己的孩子被人毒害之后,竟也没想着叫那人全家陪葬,这本就不太合理。
腾伯闻言,浅浅颔首:“先帝是有想过追责柳氏的家人……不过也是在这时,我们刘家秘密送去书信,先帝这才得知当年明太妃诞下的皇子并没有死,且交由了柳氏抚养。先帝生怕此等不光彩之事在朝圣国上下传开,这才为着自己唯一的皇子,暂且饶过了柳氏一家,也变相留住了你的性命。”
听到这,奉六只觉尤为不解,随疑惑道:“既是如此……那为何卿澄会坐上皇位?难道他……”
“没错,他就是柳氏早些年在路边抱养的孩子。
先帝只知他唯一的皇子被托给了柳氏抚养,却不想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拐走柳澄后将其伪装成皇室的唯一血脉,并送到了太后跟前。
这才使得狸猫,变成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