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反应过来的几人,闻言不由地呆滞几秒,而后才纷纷起身,朝深林中跑去。
老六将几人引到了一棵粗壮无比的树下,抬眼一瞧,就看见了早已经被蛆虫蚕食的,几乎变成骷髅的尸体。
“你怎么知道他是周戊?”
老二低声问道。双眼始终没从尸体上挪开。
老六俯下身,从尸体已然松垮的裤腰处,摸出了一枚锈迹斑斑的铜牌。
看着上面工整刻下的“周侍郎”三个字,腾伯了然颔首:“还真是他……”
展自飞错过目光,继续打量起遗骸,心里却不由愈发好奇起来。
“尸体被虫子吃成这样,还能找出来死因吗?”
老幺嘟嘟囔囔,恰巧说到了展自飞在意的点上。
腾伯细细端详片刻,有些为难道:“不好说,许是不能了。
但如果是毒杀,那查出来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说完,腾伯竟从怀里掏出一包鼓鼓囊囊的皮袋子,而后手法老练地从里面快速挑出几根长短不一的铁具,步伐稳健地朝尸体走了过去。
“你做什么?”
展自飞警觉地叫住他,双眼不禁闪烁出狐疑地光亮。
“展将军,知道你为人多疑多思,我们弟兄几个不屑跟你计较。
但腾伯验尸可是一把好手,你若是再叽叽歪歪,周戊的死因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了。”
说话的是老幺,也是脑筋最少,说话最直的一个。
展自飞早就领教过了老幺的直爽脾性,所以没怎么生气。
但听他这么说,脸上挂不住也是真的。
展自飞不想起冲突,也没理由与对方争什么。只好缓缓直起脊背,神情冷漠地将头别过一边。
“腾伯,有劳您继续吧。”
奉六适时开口,朝腾伯十分恭敬道。
腾伯微微颔首,两步上前,轻手轻脚地将尸体的衣衫解开,露出胸前大片还挂着肉丝的骨架。
“心肝脾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胃和肠上也没见有明显的毒物表现……如果想再保险点儿,只能开喉。”
似征求似自语地说完,腾伯果断从手中抽出一根宽头小刀,指尖轻扫之后,尸体的喉管便如翻开的书页般,向两边掀去。
奉六不习惯这种场景,但碍于展自飞在场,他不想将自己发怵的一面暴露给他,只得硬着头皮,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腾伯手里的动作。
“嗯……”腾伯闷哼似的低喃,转而换了个姿势观察起尸体的喉管。
“不是毒杀,但有中毒的反应。”
片刻,腾伯果断起身,抽出一条脏兮兮的手巾给自己囫囵擦了擦手。“也就是说,他是被人喂了麻痹的药,然后才被人用利器所杀。”
看着眼前被虫子啃咬的残破不堪的尸体,展自飞疑惑蹙眉:“你如何知晓?”
腾伯侧眸睨了他一眼,用抓着手巾的手指了指尸体的咽喉:“看到了吗?这里,靠近颈椎的地方,有一条淡淡地粉白色。这是之前令不少跑江湖的人都闻风丧胆的麻药——‘美人指’。
‘美人指’无色无味,方便下到饭菜里。
这东西虽不会致命,但一旦食用,喉管便会有异物堵塞之感,喘气不匀,十分折磨。除此之外,一般半炷香的功夫,四肢还会渐渐不受控制,简而言之就是动不了。
到这时,下毒者想怎么样都行了。”
说完,腾伯将那包皮袋子重新塞回衣襟,继续道:“依我看,周戊许是同之前那名名叫蝴蝶的女杀手一起逃出了朝圣国。
且他应该没有再回西阳国的打算……”
“为何这么说?”
展自飞出言打断。
老五暗暗侧过一眼,理所当然道:“这还用问?沈忘那厮变态的要命。我先前出外打探时,可没少听闻他的那些腌臜事。
周戊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出来,他回去就是送死,他怎么敢?”
展自飞无视了老五语气中的轻蔑,颔首示意腾伯继续。
腾伯转开眸子,继续道:“沈忘一定一早摸透了周戊的想法,一路追踪下来,趁他和蝴蝶在林中暂歇的时候,往周边可用于果腹的东西上撒了毒,静等两人中招……”
“为何一定是沈忘派来的人?不能是蝴蝶自己下的手?”
展自飞并非刻意抬杠,他只是想问得再细一点,更想看看腾伯的想法。
腾伯闻言,淡淡回应:“若是蝴蝶自己,何苦这般大费周章?
连沈忘手里的人,都需要暗地里偷着来。
可见她的武艺之高,一般人绝不会是她的对手。”
腾伯所言句句在理,展自飞甚至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
他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名叫腾伯的老头。但基于双方各自的立场,他又实在纠结……
“多谢腾伯一番有理有据地假设,如此看来,是她杀了周戊的可能性确实渺茫……
但目前仍有一点我不了,她……为何会转帮沈忘?难道只是因为周戊死了吗?”
腾伯听罢,犹豫片刻道:“不,不会这么简单。
结合你先前所言,蝴蝶自小豢养在周戊身边,效忠的对象不可能轻易改变。
想来,这中间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