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飞机会见了两只黑鸢、三只棕背伯劳、四只灰喜鹊和一个红气球,它路过丛林,穿梭在密集的阔叶林,赶跑了一群咕咕叫的鸽子,还和树上的松树打了招呼,最后被一个七岁孩童捡到,高兴的吹着扔出去,又飞过一条清澈的小溪,来到对岸的亭子里,降落在落了灰尘的棋盘上。
一个年轻男子背着一个斜挎的木箱子如约来到亭子,周围覆了未融尽的白雪,他拿出一块小巧的棕色毛巾在小心地擦拭棋盘,上面因为许久没有用过积了不少灰,又因为接连的雨雪受潮,中间的缝隙塞了很多脏东西。
“一连好几天雨雪霏霏,这纸飞机居然还是干的...”白色的纸飞机让男人眼前一亮,他以为是哪家的孩童趁着放学时间出来玩飞出去的,但当他拿起那个纸飞机时,却发现飞机底部接触湿漉漉的棋盘却没有被沾湿。
大概是这纸的表面镀了一层油膜,为了防止钢笔这种出墨多且没有油包裹的笔浸透纸张,但要说这种纸能浮在水上而不被沾湿,年轻男人还是想不通原因。
罢了,就当是个清晨的小奇闻,男人不再见怪。
那纸飞机上好像写了字,而且还挺工整的,不像是刚学钢笔字的幼童。
因为好奇,男人还是打开了纸飞机,里面果然有两行娟秀工整的钢笔字——
[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
年轻男人正对着两行字看得出神,耳边突然有个声音醍醐灌顶:“喻某略懂一些棋术,兄台等客之际不如与我过几招?”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居然没有发觉……
年轻男人的目光从手中的纸飞机移开,刚好看见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一个容貌奇怪的男子,他在深冬季节居然只穿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衣,看上去就像是感受不到寒冷,真是个怪人。
但如果他真的会下棋,和他下一局也无妨。
一局过后,年轻男人赢得很轻松,可能因为面对的是陌生人,所以他总觉得对方下的每一步都在布局,是为了引自己上钩。
但实际上这种棋极少,有些不过纯粹是他没考虑好下错位置罢了。
“阁下的棋术,冒昧问一下,是新手吗?”年轻男子并不是想嘲讽对方,只是有些棋子落的位置实在是太新手了,他下得如此憋屈,没忍住还是问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再次和此人下棋,指导他改进棋艺。
“我不求胜,这不过是场游戏。”喻宁笑着站起身,拿了桌角的纸飞机,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比曾经更加自信轻盈。
这次冒险让他觉醒了两个新的天赋,分别是[武器效率]和[空间位移],武器效率使得喻宁成为当世第一个能将雾元附着在武器上使用的觉醒者,而他的空间术适应性在当时的年代也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暑假过完后喻宁离开了学校,他回了一趟老家,和养父母解释了自己接下来的目标,两人虽然不同意,但也没法拦住他,只好被迫同意并帮他收拾好一切东西。
“这些都是你父母寄过来钱的信封,上面没有写地址,但我托出忠打听了一下,最近的信是从沙城州府寄过来的,他们可能还在沙城...”
窦袁将那些信封从箱子里全部翻出来,喻宁的父母总共寄了十四封,每年两次一共寄了七年,每年的钱都在增加,但最近两年始终没有寄钱,窦袁猜测他们可能处境不太好搬去别的地方甚至出了国。
“我知道了,谢谢娘。”喻宁收下那些信封,将其在行李箱的网格袋里叠放整齐,这些可能是他唯一能接触到父母的东西了。
他还给家里留了一千块,算是这些年养育之恩的报答:“不管我有没有找到他们,以后大概率是回不来了。这些钱你们收着,全当是不孝子文思的微薄心意。”
喻宁说着说着便屈膝跪在那里,双手抱拳举过头顶,然后结结实实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孩子啊,你真的要走吗?”窦袁几乎是以泪洗面,她养了小阿毛九年,当日接过这孩子都以为他活不长,没想到现在还上了大学,可...可他却毅然放弃前程,只为求一个虚无缥缈的结果。
喻宁心里多有不舍,他待二位如亲生父母,但自己的命运会坏了他们的未来,所以他必须走:“这个社会视觉醒者为肉中刺,势必拔除我们这些眼中钉,我留在这里你们就过不得安宁生活。”
他握住老母亲的双手,虽然她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对自己却如亲生儿子,容不得自己受半点委屈:“娘,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以后雾元政策如果放开了,我再回来。”
“阿毛,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走...”窦袁像在他小时候那般温柔的抚摸他的头,只是现在她老了,手上多了很多厚厚的老茧,眼神也变得不太好。
“蒙爹娘不嫌弃,阿毛在这里过得很好很好,所以阿毛永远不会忘记你们...”喻宁很配合的在母亲手里蹭了蹭,伸手抹去窦袁眼角的热泪:“我还给你们买了新棉袄,快过年了,保重好身体。”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老母亲的眼泪像大雨倾盆爆出来,喻出忠搂住结婚二十多年的妻子,他也心如刀割,但他不善言辞,临到走也没说什么。
喻宁踏上了前往晟都的路程,因为火车的普及,这并没有花他多少时间。
之前在上学的时候他就打听到沙城州府是全国雾元政策最松的地方,其余一些偏远的州府虽然政策也没那么紧,但那些地方人本来就少,教育普及程度也低,故而觉醒者是少得可怜。
他在晟都摸爬滚打近一个月时间,仍然没有打听到父母的消息,不过好在他已经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还有一个人很少的公寓住着,暂时不用为自己的衣食住行担忧。
就在同一天,在家里的窦袁又收到一封无字信封,她认定是喻宁的亲生父母寄来的,但喻宁已经离开小镇,他们不再需要这笔资金,所以一开始她没有打开那个信封。
直到第二天喻出忠回家发现放在案台的无字信封,以为是喻宁来消息了连忙打开,里面除了两千块钱还有一封信,信中只说了一行字:守住阿毛,不要让他去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