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安沿着窄小的楼梯下去,在一楼的楼梯口处,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正往回走去,看到有人从楼梯下来,那男子歪头看了他一眼,而方明安也在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两秒。
男人扯了扯衣服,收回目光,将手插进口袋,沿着昏黄的街道,独自走进老街深处。
方明安走到街道,往那人的方向看去,可早已不见人影。
那个男人他见过,第一次来天夏武馆的那天,也是在这个位置,碰巧遇到了他去旁边的便利店买烟,方明安往左边看去,便利店依旧关着门,并没有在他训练的几个小时内开门,应该也是处于歇业状态,那男人不是住在这个街道的吗?理应清楚商店早已关门,可男子刚刚的表现却如同刚刚知道一般,属实有些奇怪。
他不再停留,快步离开了老街。
接下来的几天方明安都是如此,只不过下午的时间他改为枪械训练,直到所有的小队任务执行完成,又恢复到日常的课程当中,每到周一下午的选修课,他都会在课后与温教授交流心得,其中有几次还被对方邀请至家中做客。
每天就这么单调且重复,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多月。
又是一天周一下午的选修课时间,众人早早来到教室,等待着温教授的到来。
到了上课时分,一位中年男人抱着教材走了进来,他将课前的准备做好,这才看向大家,道:“同学们好,我叫刘军,是这节课的新老师,这学期接下来的课程都由我来教授,好,话不多说,现在开始上课。”
同学们面面相觑,小声议论起来。
方明安前桌的一个男生小声地对另一个人说道:“看来传言是真的,温教授死了。”
另一人惊讶地道:“啊?怎么回事?!”
“我听有人说,温教授被人在家中杀害,具体原因不知道。”
坐在后面的方明安也十分震惊,他上周一才去了温教授的家中做客,这才过了一周,人就……
其他不知情的同学听到周围人这么一说,也纷纷加入讨论,一时间,课堂炸开了锅。
讲台上的刘军看着议论纷纷的学生,无声地叹了口气,他重重拍了拍桌子,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讲台。
他叹了口气,道:“唉,同学们都安静下来,别再议论此事了,作为他的同事,我同样很难过,可学业还是要继续的,温教授也不希望你们因为他的事情,荒废了课业,这不是他所希冀的,所以还请同学们安静,将注意力放回到课堂当中,学好这门课,才是对温教授最大的敬重。”
刘军的话无疑证明了传言的真实性,同样扔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所有人脸上都多了几分悲戚,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看到众人的神色,刘军既惋惜又佩服,这么受学生爱戴的老师就这么离开了,自己何时能像对方一般,成为一位令人敬重的尊师。
课后,没了围在讲台的学生们,也没了那位温文尔雅的老先生。
两日后,方明安与几位学生代表参加了老先生的葬礼,为他准备后事的是温老先生的表弟,在听说此事后,当天就赶到未明市,着手准备起后事。
来到现场的多是学校的师生,亲戚只有几位,后来方明安才知道,老先生的孩子早年夭折,并没有留下子嗣,妻子也在许多年前去世。
方明安身着黑色西装,胸前佩戴着白花,看着黑白相片中的温竹庭,心中不免生起悲伤,他尤记得老先生在办公室对他说的话,人人都是星囚之鸟,而他这只鸟儿,还未飞到生命的尽头,就被人折去了羽翼,陨落在茫茫星空之中。
方明安替他不平。
葬礼结束,众人纷纷离开,温华宇红着眼眶,看着照片中的堂兄,再次呜咽起来,这位堂兄从小与他一起长大,对他也是极好,长大后对自己也不乏照顾,这些年来,两人忙于事业,两人很少见面,只是一些书信上的往来,许久未听见堂兄消息的他,在前两日收到了堂兄的死讯,连夜赶到了未明,为他处理着后事。
这位堂兄多年来一直是一个人,妻儿都先他离去,孤独多年,自己又惨遭贼人毒手,想到这,悲伤更甚,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温华宇遣走其他的亲人,独留在此,看着与自己阴阳相隔的堂兄,放声大哭起来。
葬礼在上午九时举行,而温华宇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温华宇抱着骨灰盒,走出殡仪馆,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一位黑衣少年,他对这位少年有印象,记得好像是自己堂兄的学生。
他看着对方未变的装束,这少年莫非等到了现在?
方明安走上前去,看着老人脸上的泪痕,道了声“节哀顺变”。
温华宇点点头,声音沙哑:“你有什么事吗?”
方明安表露了来意,也道明了自己序者的身份,他想知道案件的一些内容。
温华宇知晓了对方的想法,但他没有告诉对方案子的一些内容,而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就交给警方去调查吧,我相信他们能给我一个交代的,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方明安知道对方的意思,他担心自己会因为愤怒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老先生,您可能有所不知,目前未明市警方应该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调查这个案子,未明市最近发生了两起大案,警方忙得焦头烂额,应顾不暇,如果空出时间来处理这个案子我想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到了那个时候,凶手可能早已逍遥法外了。”
“另外,还请您放心,我不会将案件告诉其他人,也不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方明安诚恳地说道。
看着少年脸上化不开的悲戚,不像作假,老人点了点头,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方明安。
“有你这样的学生,我想他这一生是值得的。”
老人红了眼眶。
“我们就是他的儿女,他的梦想和夙愿就由我们来替他完成。”
方明安由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