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凶手
作者:零崎圆   希望行纪最新章节     
    与五官王交涉后的第三天,亚瑟总算收到了它的诚意。
    一位从诸王时代存活至今的王者,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最强情报商人的赔偿,也是帮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要做的事是和安琪拉出去玩。
    青菜岛地下世界,黑暗原始的无法地带。
    在这原本由穆格统治的贫瘠土地上,虽然不多,但也开始一点点诞生出秩序和文明。
    成片的伞状蘑菇飘浮在离地三四米的位置,直径不到一厘米,散发着温和的白光。
    白光照在安琪拉身上,小小的一团黑影落在脚边。
    此间仿若静谧而梦幻的异世界。
    安琪拉今天穿的是黑色基调的无袖衣服,边角位置印着可爱的猫猫图案,纤细脖颈戴着一圈水晶点缀的细链,浅白色裤子覆盖到膝盖位置,再下面是露趾儿童鞋。
    衣物搭配是茉莉和凯瑟琳选的,她们在安琪拉身上倾注了太多感情和关爱,简直是当作亲生女儿在养。
    茉莉的实际年龄比外表大很多,当母亲倒是正好,至于凯瑟琳,为了传承那禁忌的人脑改造魔法变得不男不女,今后也不会有生育能力(无论哪一边),对他来说,安琪拉简直是命运赐予的宝物。
    顺带一提,安琪拉的发型是亚瑟负责的,脑后扎着小辫子那种。
    建筑简单的石子路上,小女孩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时不时用手指触碰飞得低的发光蘑菇,满脸的好奇。
    经过三人悉心的教育和培养,现在的安琪拉不再是刚出生时那残忍习性,每一天,她都以惊人的速度将人类社会中的种种知识纳入脑海中,并运动到行动当中。无论是智能水平,身体强度,还是成长速度,适应能力,全都远远超过普通人类。
    这种成长速度不是感染诅咒能解释的。
    安琪拉天才般的智力和适应性正是其才能的体现,同时,也是来自人类性的束缚。
    在“人”的领域展现出才能,意味着与那层伪装的外衣逐渐贴合,意味着远离天生的野性和兽性,并且,终有一天,成为一般意义上的人类。
    天生的强大能力如果不经引导,很可能会造就另一个独脚马王,一个精通人性但毫无底线的怪物。
    “安琪拉,在我离开之前,你就跟在我身边。”
    “我会帮助你得到三样东西,如果你能集齐它们,就可以以自由的姿态生存下去,帮助凯瑟琳维持秩序,成为这片地下……甚至是比这多得多的生物的主宰者,支配者。”
    女孩转过身,手放在背后。
    “哪三样东西?”
    “力量,打从心底想要达成的愿望,还有控制力量和愿望的意志。集齐这三样东西,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就不再有枷锁可言。”
    “如果我做不到呢?”
    “做不到的话……”
    亚瑟上前几步,右手缓缓伸向安琪拉……
    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
    “做不到的话,就让凯瑟琳继续教你吧,人生漫长,也不用急于一时,只是我会觉得有点可惜,因为不能亲眼看到你的成长了。”
    安琪拉眨了眨眼睛,没有吭声,仰视着眼前的男人。
    他拯救过自己的生命,掌握着整个聚落的权力,还有作为权力根基的绝对力量。
    在女孩敏锐本能的感知中,亚瑟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海渊,透过他温和微笑的面庞,能够看到吞噬一切的庞大漩涡,风暴,乌云,耳边回响起雷霆的怒鸣。
    只要他一个念头,整座空岛都会瞬间泯灭。
    恐怖如自然灾害的人,此刻却在慈爱抚摸自己的脑袋。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些特殊的意志,它们企图以自身的想法建立规则,改写原先的命运大势,修改历史,主导文明兴衰。”
    “我也是其中之一。”
    “凡人远远接触不到云端之上的意志,凯瑟琳也不行,即使我告诉他,他也不会理解我在说什么,所以,这时候就需要你的出场了。”
    “我?……”
    “力量,愿望,意志,拥有这三样东西,你也会成为与那些意志匹敌的存在。”
    “我不致力于建立秩序,只希望这片空岛能够维持和平安定,在我走后,我希望你能成为凯瑟琳的支柱。”
    安琪拉轻轻点了点头。
    “我会,努力。”
    “我喜欢凯瑟琳,所以,会努力,努力达成亚瑟的要求。”
    闻言,亚瑟脸上的笑容更加柔和了。
    “很好……很好……真是乖孩子,凯瑟琳没白疼你。”
    “好了,现在跟我去看看那些送来的东西吧。”
    走过发光蘑菇照亮的石子路,一片低矮的建筑群出现在眼中。
    道路另一头,十几个人正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等待着来客。
    “亚瑟议长!”仟千仦哾
    为首的女人深深低下头行礼,面带激动的笑容,她的脸上有严重的烧伤痕迹,左边眼睛皱缩失明,右眼带着单边眼睛,瞳孔巨大,笑起来有种小儿止啼的奇效。
    “嗯,听说那些发光蘑菇是你培养的?”
    “是的!一切都是靠您的帮扶,让我们有了最基础的物资和研究设备,能够在地下环境中找到生存之法!”
    亚瑟伸出手,女人马上用那长满疹的双手握住。
    “这里原先是穆格的居所,资源贫瘠,我知道你们的生存难题,但只要能有限度地使用苍蓝魔法,不断开拓,总有一天能创造出舒适的环境。可惜,现在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不能让你们频繁出入到地上,实现平等,与地上的居民互通有无。”
    听到这话,女人顿时无比感激模样,眼中满是对这位亚瑟议长的感激和崇拜。
    “光是现在的生活,已经是我们以前不敢想象的了,以前……我们根本没有被当作是人,只能如牲畜般活着!您曾经在防控科担任要职,一定明白我们受到的待遇。”
    “您帮我们争取到了自由,如此大恩大德,我等感激不尽,没齿难忘,哪还敢要求其他!”
    周围人一片附和声,对亚瑟皆是无比信服崇拜,如同看到救世主一般。
    领头的女人已经是这些人中相对正常的了,精神状态稳定,身体遭受的折磨也不算太严重,至于其它居民……它们本身就有一定的精神问题,在地上是又被监禁,控制,伤害,每个人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去。
    能够在荒芜黑暗的地下,重获自由,不再被人歧视攻击,相互支撑着活下去,曾经灰暗无光的双眼重新被注入希望的光。
    一帮人跟着女性头领进入聚落内。
    “近期出现了一些恶劣的伤害事件,有地下居民去到地上被抓捕执行私刑,还有地上居民去到地下被拉致监禁,我来找你们就是为此。”
    亚瑟边走边看向女人,表情严肃。
    “你应该知道,这类事件性质非常恶劣,两边现在都在积蓄仇恨,摩擦不断升级,如此下去,矛盾彻底表面化也是时间问题。”
    “我设立全新制度,初衷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有正常生存生活的机会,不是为了让地下和地上对立,那些触犯规则的人很多都是出于恶意,歧视,以及极端的自我保护思想动的手,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有人在专门推动事态,刻意激化矛盾,想要让地上地下之间爆发战争。”
    “……刻意激化?!”
    女人唯一完好的右眼眯起,眼中流露出阴森暴虐杀意。
    她好不容易才从那地狱中逃离,获得自由和现在的美好生活,现在居然有人想要破坏这份安宁!
    “议长阁下,如果是地下的人在做,我一定会把它们查出来,无论它在哪里,隐藏得多深!”
    “可以,地上的搜查会由我下属负责,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件事十之八九是地上做的,事实上我心里已经有大概的猜想……哦,018号,你来了啊。”
    后半段话有些不明所以。
    就在众人迷茫的时候,一道高瘦的身影从建筑的阴影中出现,身穿夹克衫,胸口位置别着数把银白飞刀。
    胡子拉碴,眼神阴郁,头发跟鸡窝似的大叔。
    “头,您要找的凶手我都带过来了,另外023号在地上继续收集情报,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幕后黑手。”
    “做的不错,话说你什么时候把那头发理一理,上面有七只虫子尸体,应该是不慎误入其中,被头发缠住逃不掉然后绝望死掉了。”
    “啊啊……”
    018号应付了两句,百无聊赖地把头发里的虫子摘掉。
    亚瑟转过头,对带头的女人道:
    “接下来就你和018号跟我来吧,其他人就先解散。”
    “遵命。”
    女人认真地点点头,示意其他人离开。
    这位议长大人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恐怕涉及到关键机密。
    四人走入一间平平无奇的石质建筑中,沿着向下的台阶步入更深的地下。
    “议长阁下,如果有所冒犯还请原谅,只是这位小姑娘是……?”
    “我养女。”
    “原来如此……”
    女人冲安琪拉露出灿烂的笑容,表达亲近之意。
    传闻中,现任议长为了一个被感染的孩子不惜与净身会决裂,当场斩杀净身会元老级人物,树立血腥威信。
    如此说来,眼前的孩子就是传闻中的诅咒之子,是同类。
    同类,应当爱护帮扶,否则只会被强大的异类瓜分蚕食——地下生活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深深明白了这个道理。
    密闭的房间中空无一物,018号走到中央,弯下腰,头朝向地面。
    “唔……唔唔——”
    他的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变成直径一米的巨大空洞,从中掉落下来几个沾着唾液的重物。
    是被绳索捆绑的,昏迷的人,一共六个。
    018号是生长系魔法的达人,他设计出了一套只有自己能使用的术式,钻研二十年,最终设计出了把自己当成容器的特殊魔法,在目标表面刻印下术式就能将其在短时间内缩小,装入胃部暂存。
    “呼……总算吐出来了,一直装着走起路来都得用生长系魔法强化肢体,累得要死。”
    大叔脸上满是汗水,眼神疲倦,显然不光是累的问题。
    特殊魔法对身体的负担相当大,操作过程中不容许任何失误,而一旦六个人中有谁醒过来,闹腾两下,他也会落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幸苦了。”
    “哪里,要不是头您当年把我从成人防控科的管制式捞出来,哪能有今天。”
    擦了擦汗,018号蹲下身,抓起一人。
    “现在,我会给他们解除禁制,让意识恢复清醒。”
    单片眼镜女人在旁边盯着地上的六人,表情阴晴不定。
    “这些家伙是……”
    018号转头看了她一样,平静道:
    “就是他们抓走了地下的人,以残忍手段折磨并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