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未曾诞生的历史
作者:零崎圆   希望行纪最新章节     
    “位面有它应走的道路,应有的命运,苍蓝泡沫也不例外。”
    “【永恒断章】给予我等启示。”
    “按照原定轨迹,掌握苍蓝魔力的人类会逐渐建立起社群和秩序,代替衰朽的黄金族裔,成为苍蓝的主宰者,建立文明。”
    “人为主,宰万物,此乃人道,不可违逆。”
    “我等书灵借助断章窥探得到天启,却也无法改写最终的命运,否则必将承受严重的反噬,因为命运的巧合而失败。”
    “完成我主的计划后,一切必须回归正轨,我帮助苍蓝泡沫找回人道命运,令乖离的轨迹走向同样的时代节点。”
    同样的时代节点。
    如果把历史分为不同的片段,那么片段与片段之间的转折,可以称为节点。看书溂
    节点,存在着改写世界的重要转折。
    黑暗虚空中,代表着亚瑟意志的三色圆环缓缓转动,散发着恒定的光芒。
    “原来的轨迹,是什么?”
    “是战争。”
    “故事的来龙去脉很长,你想听吗?”
    “你说,反正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亚瑟试图耸耸肩,奈何他现在连个人身都没有。
    猹黑雾般的身形抖动,从中延伸出两条马赛克状的纤长黑色肢体,顶端如花朵般绽放,化作光影平面,其上快速演化出各色场景,有人与人的斗争,人与怪物的斗争,还有风貌诡异的异界光景,破碎的时空,化作碎片崩毁的大陆。
    “在原本的命运中,掌握苍蓝泡沫位面后,人类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强大了起来。”
    “各路王者通过斗争划分高低和领土,斗争愈演愈烈。”
    “为了转移矛盾,魔法使们打通了前往外界时空的门扉,它们与邻近位面建立起联系,随后通过位面战争攻伐奴役外族,夺取世界精华,致使大量世界意志衰亡,位面崩坏。”
    “与此同时,苍蓝本土的争斗并未就此停息。”
    “在掠夺到异界的大量资源和奇特知识后,诸王的魔法力量越发膨胀,它们反复进行惨无人道的大规模实验,相互之间肆无忌惮出手打压,失控的魔力不断摧残地表生态,凡人的生存环境愈发恶劣。”
    “大量涌入的外族奴隶,魔法使之间的阶级差异,不同地域,种族,文化,观念相互杂糅,碰撞,土地越来越不适合生存。”
    “当矛盾积累到顶点时,诸王也未能达成和解,它们通过新发明出来的泡泡魔法扬升起土地,制成拥有完整内循环的空岛,当作栖息的净土。”
    “诸王裹挟少量纯净土地,带着部分拥有强大魔法天赋的优秀领民,从地表离开,升上天空。”
    猹平静的叙述带有不可思议的说服力,仿佛是在讲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它在阐明,那些没能发生的真实。
    “异族,先天弱小的凡人,被抛弃的魔法使,异端,被认为邪恶的兽类,长相丑陋的人,天生矮小的人,血脉低贱的族裔,罪犯,魔力低下的弱者,被认为是没有潜力的孩童,衰弱的老人,无用的废物……”
    “无用者被抛弃在充斥着污染,濒临毁灭的大地上。”
    “到处都是魔法肆虐过后的污染区,人在食用被污染的作物后,也将逐渐沦为异变的怪物,疾病和饥荒横行,就连海洋,都被无数生物的骸骨填满,变成积累腐败恶臭养料的毒池。”
    “空岛之上,诸王与它们的子民享受着轻松而愉悦的生活,它们是名副其实的天上人,位面贵族,享用着来自数十位面的资源,拥有漫长的寿命和强大的力量。”
    “天堂和地狱同时存在于同一片蓝天之下。”
    “生存环境上的差别为新一轮的斗争带来理由。”
    “天上和平的环境使人一代代的懒惰钝化下去,性情平和,王与王的争斗渐息,非人的魔法实验藏入阴影,至于地上……”
    “恶劣的生存环境,把每一个存活下来的生物,磨砺成最危险的尖刀。”
    “不公正是滚烫的烙铁,它能在同样的种族中划分出不同的阶级。”
    “相比于安逸的天上人,地上的污染者们于艰苦卓绝的残酷斗争中不断进步,并且在数个强有力的领袖率领下签订和平条约,达成合作。”
    “它们像老鼠一样在地下修建起城市,它们改造魔法之风肆虐,满目疮痍的大地,它们建造出数百米长的巨炮,瞄准天上的岛,瞄准那些曾经抛弃它们的同胞,高高在上的诸王。”
    “随着第一声炮响,偌大的空岛四分五裂,天人残尸坠向大地,宣告着崭新时代的来临。”
    “新的世界里,王与王之间的隔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天上人贵族和污染者集群的全新矛盾。”
    黑雾平摊开的手掌上,无数光影跃动,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天上天下,矛盾不可调和,它们俨然成为了两个物种,而物种,为了生存,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种与种之间不存在和谐相处的可能,小到后代需要的奶,大到光明美好的未来。
    想要获取,唯有抢夺。
    杀死敌人,才能占有更多生存空间。
    己方眼中英勇无畏的英雄,正是敌方眼中杀人无数的侩子手。
    “污染者自战争伊始就势如破竹,不断取得关键性的战果。”
    “它们能取得优势,不是因为自身实力的强大,而是相互之间紧密联系,共同作战。毕竟,同是污染者,知根知底,大家都是一无所有之身,没什么好谋夺的。”
    “污染者结成对天上统一战线,相反,天上人各自为战,依旧相互猜忌,各空岛上人口稀少,每逢战事都会陷入孤立无援的窘境。”
    “天人节节败退,污染者们制造出天梯,把饥渴已久的殖民者送上空岛,大兴屠戮,玷污,腐化,奴役。”
    “位面贵族迎来了最灰暗的时刻。”
    “这时候,横空出世的,是年轻的王,双子之王。”
    “受到战事波及,两位年轻的女孩葬身于大火,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合二为一。”
    “新生的少女一体双魂,觉醒了最接近苍蓝魔力本质的无敌力量,换句话说,她们就是位面之子,时代大势集于一身。”
    “双子之王几乎是以一己之力终结了战争,她们先是毁掉所有的战争器械,随后剿灭两边的激进分子,宣扬和平思想,意图建立一种更美好的秩序。”
    “双子的理想为她们赢得了大量追随者,它们以武止戈,为天上人和污染者重新划分利益和疆界,规定义务和权力,相互之间少有来往。”
    “战火平息,两界分而自治,奉双子之王为共主,唯一主宰者。”
    “双子以无敌力量镇压苍蓝泡沫位面,她们凭借无上法力编织出黑夜天幕,再用异界神灵躯体炼制成巨型藤蔓,彻底隔绝两界。”
    “新规则强势推行,内斗令行禁止,文明再度迈动向外扩张的步伐……”
    “这,就是原版的故事,由多元宇宙出品的原始之作。”
    猹收回光影大手,整个头低下,瑟缩在球形身躯的中央。
    空洞的壳。
    在这具壳上,窝藏着大量人类情感和文明痕迹,但唯独壳本身,依旧是壳。
    空壳永远会是永恒断章的书灵,它的性质给予其生,也塑造了它,勒令其永不成为人。
    不是人的东西,终究是理解不了人的。
    “中间的五百年,会被抹去。”
    “结果,仍将是双子之王统治苍蓝,对于多元宇宙,对于至高无上的灰海而言,这就够了。”
    “五百年,是灰海对我等的容忍极限。”
    “你的到来,并不是为了除去我们,而是监督。从结果上来说,你也确实为这个陈腐的,缺乏流动的世界带来了变数。”
    “去除无价值的貘。”
    “辅佐双子之王成长。”
    “斩杀未来命运中不该存在的超越者联盟。”
    “废黜古老旧王。”
    “塑造法莫拉塔,隔绝两界,把命运扳回正轨。”
    “最后,你斩去了沉沦池停留在里侧的子体,使坠落真正开始,这一步本该由双子之王完成的,却被你阴差阳错的做到了。”看书喇
    “你正是我所需要的变数。”
    “我一步步地引导你,帮助你,让你看到这个世界的真实,又不至于太过真实,看得太通透……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为了此刻,为了找回苍蓝泡沫原本的人道。”
    “不用感到沮丧或者痛苦,你完成的那些壮举,虽然或多或少受到了我的影响,但那也是出于你自身的选择,是你的意志决定的,不是吗?”
    “如果没有鸦和你的彻底决裂,或许,我们甚至不会走上敌对的道路,即使是现在,我也这么想。”
    动物头平静的态度,令亚瑟莫名感到烦躁。
    聪明如他,在猹说到一半的时候,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
    原本的历史?
    就像是,某个本应该诞生的婴儿,它出生了,茁壮成长了,它遇到了很多人,有了自己人生方向,并为之不断践行,最后为了理想英勇牺牲,它的归宿是墓碑——但你现在突然告诉我,婴儿其实开头就死了,它的归宿同样是墓碑。
    动物头可能觉得都是墓碑,没有区别,但人不一样。
    结果无法代替过程,错误和歪曲不会因为掩饰得到修正。
    “当中经历的五百年历史,不会有任何记录留存,也不会对后世产生影响,如此,方能算得上回到正轨。”
    “我等迎合人道,是为规避反噬,从结果上来看,与权限者的目的并无冲突。”
    说着,猹从黑雾团块中伸出了一只人类形状的手,五根手指分明,像是展示给亚瑟看似的放到他前方,摊开。
    “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