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说这冯都尉也真是有意思,明明官阶比你高,却一口一个末将,一口一个卑职的。”
“此案已经惊动了圣上,我又是三法司指定的查案之人,多少带着几分钦差的意味,他姿态放低些也不足为奇。”
吴青云翻看着冯栩刚送来的案件卷宗和虞小姐画像,有些心不在焉。
不得不说,这虞小姐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年方二八,便已出落得如清水芙蓉,纵然只是画像,也难掩其倾国倾城之姿。
“不过老爷,我倒觉得此案确实颇为蹊跷,令人生疑。”
“哦?”吴青云放下卷宗,“你这小厮,现在也看得出蹊跷了?”
“嘿嘿,跟着老爷时日久了,自然也得有些长进不是。”
“那你倒是说说,有何蹊跷?”
“您说这案子,要是第一起案发之后,官府就第一时间封闭玄都观或者张贴告示,说明案情,不就没有后面几起案件了吗?”
“可是官府偏偏不做,这不是纵容凶犯继续犯案吗?您说,是不是官府里有人勾结了凶犯啊?”
吴青云摇了摇头:“倒也未必。”
“一来,玄都观毕竟是皇家道观,消息走漏,玄都观名声不保。有些人认为自己封锁消息,是保全了大局。”
“二来,留着玄都观,也未尝没有引诱凶犯再次犯案之意。”
“拿那些女子的性命去做诱饵?”吴锋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那他为何如今又封了玄都观?”
“《华严经》有云,众生平等。但在有些人眼中,世人性命就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吴青云叹息着摇了摇头。
“是因为虞小姐身份尊贵?老爷,那您如何还敢在府尹大人面前打下包票?要是虞小姐真有个万一,他们岂能饶你?”
“事发已逾三月,可府衙未曾找到一具尸首,足可证明这歹人绝不是为着屠戮而来。既然另有目的,就不会轻易损伤虞小姐他们。”
看着吴锋还是一脸的担忧,吴青云只好又宽慰道:
“放心,我心里有底,不会有事的。若想帮上我,就赶紧去打听吧,老爷我也要看卷宗了。”
“是。”
吴锋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替吴青云掩好了房门。
入夜,天空早已是暗沉一片,吴锋还没回来,仆役送来的膳食已经热过几遍,可吴青云还是没有饿意。
“六月第一起,七月四起,八月三起,九月两起,没有特定的犯案时间,月初,月中,月尾都有案发,没有特定的犯案数量。”
吴青云在房间中来回踱步,虽然案卷卷宗他在沿途的官驿已陆续收到,但今日拿到原档,他还是仔仔细细地重读了一遍,期待能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可惜,希望还是落空了。
这卷宗,似乎有些太过干净了。
急匆匆的脚步自屋外响起,是吴锋。
主仆二人相伴十年,吴青云对吴锋的脚步声是再熟悉不过了。
“老爷,老爷,我回来了。”
还没进门,吴锋的喊声先响彻了整座小院。
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吴锋,吴青云先给他倒了杯茶:
“莫急,有什么事喝了水慢慢说。”
吴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边的水迹,才开口道:
“我今日先去了东市,可百草堂的掌柜说,这许长钧两年前就因酗酒闹事,还殴打病人亲属,被他开革出堂了。”
“那他知不知道这许长钧现在去了何处?”
吴青云有些皱眉。
“掌柜的说,后来曾有人在西市见过许大夫,但却没听说他在给哪家医馆坐诊,可能是在市井混迹。”
“老爷,这个人很重要吗?”
“他是我多年前在玄都相识的老友,精通药理,天下百草,他不说全知,至少也懂七八。”
“这个案子,歹人能在悄无声息间掳走那么多的少女,多半是仰仗了药物之功。若有他在,能帮上大忙。”
“西市你可去过了?那儿鱼龙混杂的,怕是不好找。”
玄都之中,交易之所,分东西两市,东市主为本土百姓经营,售卖之物也多为平常生活所需。
而西市为化外人及番邦贸易之所,不仅有家常之物在售,各种域外珍宝和奇异之物也是琳琅满目,故而多有一些宵小之徒混迹其中。
“听到掌柜的那么说,小人当即就去了西市。”
“可打听了一圈,也没找到这个许长钧的踪迹。”
吴锋双手抱拳,做了个告罪的手势:
“对不起老爷,小人无能,实在别无他法。万不得已,便自作主张,拿着老爷您的驾贴去拜访了西市令柳大人。请老爷责罚。”
吴青云摆了摆手:“你做的很对。柳大人可同意相助了?”
“柳大人很痛快地就答应了,还说三日内一定给您一个回复。”
吴青云点了点头:
“很好。但我们也不能光靠他人,今日你也累了,先好生歇息。”
“明日,我与你一道,去探探那西市。”
“是。”
吴锋拱手,肚皮却传来了“咕噜,咕噜”两声声响。
“怎么,你还没用饭?”
“一忙起来就没顾上。”
吴锋挠了挠头,有些憨憨地道。
“那正好,厨房刚热好的膳食,你我共进。”
月明星稀,树影荫荫,简单的晚饭过后,小院灯火皆灭。大街上,更夫的锣声正好传来,宵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