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我还挺佩服这个刘老夫人的。”
待到刘老夫人的马车彻底离去,吴锋忍不住夸赞道。
“怎么说?”
“你看啊,她这么大年纪,忍受着丧子之痛来到林州,知晓了自家儿媳可能是谋害亲夫的真凶,却硬是一点痕迹都没有展露出来,继续一如往常地与她相处,直到有了一击致命的时机,才将秘密透露出来,这份心胸和对时机的把握,真是令人叹服啊。”
“远不止如此呢。当初老夫人将与韩平的名字告知于我后,为了她的安全,我曾建议她搬到林州城去,置身于我们的严密保护下,但她拒绝了。”
“因为她一旦离开听竹镇,就等于告诉韩平,她手中掌握这些秘密,而且这些秘密大到了需要将她严密保护起来的地步,这等于是打草惊蛇,韩平可能会毁灭所有罪证。”
“虽然她说得很有道理,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她,从当时的情况看,这个幕后真凶无论是不是韩平,他都是一个极度谨慎的人,一旦发觉不对就会抹去一切可能的威胁因素。”
“那日我们在听竹镇刘府书房密谈,但凡府中的仆役或侍女有一个是韩平的人,哪怕他们都被命令远离书房,哪怕他们没有偷听到密谈的内容。但只要韩平得知密谈的消息,产生了疑虑,他恐怕都会直接对老夫人下手。”
“虽然我的提醒的确让老夫人面色凝重,但她最终还是还是决定要赌一把,就这份胆识,世间就不知多少男儿拍马都赶不上了。”
“的确是厉害。”
吴锋看向远方的目光更加充满敬佩了。
“吁。”
一匹快马恰在此时拍马赶到。
“禀长史大人。”一名差役从马上翻身下来:“有猎户在靠近林州边界的一座深山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发现和我们府衙张贴出去的海捕文书上那个刘府侍女小妙的画像很相似,似乎是被土匪劫了道,吉捕头已经先赶过去了,派我来给您报信。”
“好。”吴青云点了点头。
案件进展到了这个阶段,这名侍女的生死已经不重要了,用后脑勺想也知道是行凶以后就被韩平过河拆桥了,只能惋惜一句识人不明,误入歧途了。
“吴锋,你带着人跟这位捕快一起去,协助一下吉捕头,确认尸首的身份。”吴青云吩咐道。
“是,老爷。”
两个月后,一道上谕送抵林州城。
韩平及他手下的杀手无一例外,均被处以极刑,弃市。韩嵩虽未参与毒杀刘松,却长期失察,为韩平所利用,成为其及党羽靠山,并常年收受其巨额财物供奉,且在晋升林州刺史后尸位素餐,终日流连于青楼歌坊之中,官纪败坏,被免去林州刺史职,并责杖八十,流三千里。
霍进虽有检举之功,但其不仅与韩平沆瀣一气多年,且直接参与了毒杀刺史一案,顾念其最后及时悔悟,将功补过,且下毒行凶时亦是被胁从,可宽大一二,着革去官职,抄没家产,杖四十,流千里。
刘松虽经查贪墨不实,但身为命官,擅用职权,私营商号,且以次充好,遗害边军,其人虽死然罪不可原,着剥夺一切官身功名,抄没家产。
袁重身为大玄命官,与不法奸商及官员私相授受,更罪无可恕者,该员竟勾结外国,妄为大玄子民,即日由龙牙卫押送进京,交三法司会审论罪。
林州长史吴青云,探案有功,不仅破刘松命案,捕获韩平等贼首,起获大批贼赃,更捣毁袁重等叛国逆徒,功勋卓着,即着吴青云接任林州刺史,赏银万两,晋爵一级,赐奉国中尉爵。
除此以外,这次捕获的其他各州涉事官员也都被一一从严惩处,但奇怪的是,通篇圣旨却没有一字提到了李流云,仿佛他去了一趟镇南关,朝廷就将他在这次案件中的功绩通通遗忘了一般。
宣读完明旨,千里迢迢来林州宣旨的内侍将吴青云拉到了一边,笑意吟吟道:
“吴大人,吴刺史,可真是恭喜了,您这回呀,不光是升官发财,还在圣上面前露了脸了,圣上夸了你好几回,你如今个可是朝堂上的红人了,今后可还要多多提携咱家啊。”
“公公抬举了,青云此次升迁后也不过是一个区区正五品的下州刺史,何德何能提携您老人家呀,是您呀,得多帮衬帮衬下官才是。”
“现在还不可能,把这差事办好了,就一切皆有可能了。瞧,这还一份旨意呢。”内侍神秘地笑了笑,从袍袖中抖了一抖,再次拿出来一个明黄色的信封,“接旨吧吴刺史,是密旨,咱家就不宣读了,您自个好好看看。”
“是,林州刺史吴青云接旨。”
吴青云再度跪下。
三日后,李流云带着十余骑飞马进城。
“哟,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李大将军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是待在镇南关待上瘾了,不舍得回来了呢。”
刚一进门,吴青云就笑着调侃起来。
“嘿,你别说,这段时日在镇南关,还真让我找回来一些当年在西北荒漠,大漠戈壁里铁马金戈的滋味,这感觉可真不错啊。”
李流云没有生气,反而是咂了咂嘴,仿佛是在回味,看起来心情是果真不错。
吴青云有些意外:“看起来这回他们对你倒真是很客气啊,来,坐下,喝杯茶,细说说。”
“这跑到边关烈日底下晒太阳有啥好说,还是先说说你吧,恭喜啊刺史大人,我在路上的驿站换马歇脚的时候就看到朝廷的邸报了,不光升了官,还给你封了爵?这回你吴大人可真是一飞冲天了。”
“嗐,就一个最低等的爵位,别说封地,连亲兵都没资格配,没啥了不起的。”
吴青云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一副微不足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