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里有一种淡淡的,很好闻,却说不上来是什么的香气。
副驾驶的座椅软软的,一屁股下去,整个人仿佛都几乎陷在了里面。
不过,这里显然没有别的男人坐过,座椅调得有些靠前,他试着蜷着腿的时候,膝盖能顶着中控。
秦冬花开车的时候很专注,双手握着方向盘,脖子和丰满的胸部微微前伸,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
动作虽然稍显难看,但却让她的脖子看起来更加修长了。
终于坐上了这辆甲壳虫。
咦,为什么是终于?
大概是属于星洲市男人都会有的一种执念吧,试问谁还没有幻想过坐上秦冬花的副驾,明天天亮就出发呢!
不好意思,各位哥们儿,我成功了!抢先了!你们都没有机会啦!哈哈哈!
“你乐什么呢?”
秦冬花突然问道。
王蝉鸣立刻收敛了笑容,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秦冬花依旧目不斜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他在偷着笑的。
车子里的光线显得昏暗,秦冬花的侧脸线条却依旧十分分明,玳瑁眼镜下的高挺鼻梁让她的整张脸显得更加立体。
此刻的她,是带着淡淡的清冷的。
“我在想艾本尼不知道能不能想明白我给他说的三十六计,他说他只要有机会,就会立刻应用到实战中,我替他感到一点点担心,总感觉他会在一些重要的事情上捅娄子!”
“你应该替你自己更感到担心一些!”
秦冬花道。
“担心什么?”
“新兴港,你真的觉得你可以改变它现在的情况?你知道秦春阳试了多少种方法吗?你没见他听到新兴港这三个字就连眼睛都红了吗?”
秦冬花将甲壳虫停在路边,终于转过头来盯着他,目光灼灼,星亮的瞳孔仿佛能将人心都看透。
许是时间久了,原本来之前还完好的丸子头,此刻一些头发已经俏皮地跳了出来,像炸开的毛刺,另一边还塌了一半,尤其是丸子头正中间的一束头发没有丝毫耷拉下来的迹象,反倒是高高翘起,挺拔地顶在了甲壳虫的车顶上。
眼前的秦冬花,在王蝉鸣的感受当中,越来越真实起来。
“花姐,如果我拒绝,你觉得秦荣光会这么放心地让你拿下万和酒店吗?”
秦冬花眉毛不禁一挑,眼镜就从鼻梁上滑下来一半,她那清冷的气质瞬间变得粉碎。
她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想要把眼镜顶上去。
徒劳无功之后,她才伸手将眼镜重新抵回原来的位置,道:“你是为了我才愿意接手新兴港的?”
王蝉鸣被她这种随意至极的动作中透露出来的俏皮所吸引,也紧紧地盯着她看,这是为数不多地可以光明正大地欣赏她最原本的美的机会。
“一半一半吧?这其实就是我之前说的以退为进,你应该也发现了,新兴港的这个提议,我可能根本就拒绝不了!”
他摊摊手。
“所以你就利用这一点,尽可能地狮子大开口。”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既然我们退了,那他们肯定也得退一步,不然我就不会乖乖得钻到他们的彀中去!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你觉得这是费成军的安排?”
“守着花姐这样的大美女,那位实在是很不放心啊,于是就给我套上了一个枷锁,既能消耗我的精力,又能在必要的时候,很容易地将我从你的身边彻底踢开,这种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想要这么做的。”
秦冬花俏脸微红,大概对王蝉鸣话语中的一些词汇产生了其他的联想,但她看着他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神情显得很郑重,脸庞便又更红了一分。
只是车子里昏暗的光线,一点都不明显,王蝉鸣虽然有察觉,但只是觉得特别好看。
“那我们要怎么办?总不能由着他们安排,由着他们掌握我们的命运吧?”
秦冬花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她从来都习惯性地自己独立去思考,去解决问题,可能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她会觉得王蝉鸣是有办法的。
王蝉鸣很喜欢从秦冬花口中听到“我们”这个词汇,有种跟花姐拉帮结派的感觉,是自己人。
“如果要破局,还是要从新兴港的项目入手!”
秦冬花蹙眉,“不行,不管你有没有办法,新兴港的控制权还是在他们那一边,那个曹远达是不可能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所以就算是你能把新兴港项目扭亏为盈,那也只是为他们做嫁衣裳而已。”
说到这里的秦冬花略感到烦躁。
新兴港项目最终的结局,也预示着王蝉鸣的结局,她反倒是可以安然抽身,而且这种结局,大概率是最坏的。
她倒是宁愿在这件事上,能和王蝉鸣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个臭小子才十七岁啊,原本如果没有她的“顺水推舟”,他根本不可能和秦家,和费成军有任何交集的,有可能此刻的他还在万和酒店的前台勤勤奋奋地打着工呢!
当时一时兴起,也是为了报复费成军,却一不小心就造成了如今这番局面,秦冬花心里委实难安和自责。
尤其是在经过了秦氏集团的重新洗牌,王蝉鸣为了让她能够顺利拿下万和酒店的控股权而不惜将他自己摆在别人的餐盘上予取予夺,更是让她无地自容,愧疚不已。
王蝉鸣若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大致上会说一句,其实也没有惨绝人寰到没有一丝反抗之力的地步。
以他的性子,再加上重生的眼光,是不会把自己放到死地的。
之所以直接跳进了新兴港这个火坑,那是因为王蝉鸣对鑫火是及其了解的,他曾在这家企业里面干过一年半的时间。
彼时的鑫火已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码头、港储的业务已经相继剥离出让,只剩下一个液化气的精馏车间苦苦支持,他甚至还参与了鑫火最后时间段的资产清算工作。
明面上,这的确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火坑,但也不是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虽然其中会有很大的难度。
他还得细细思量该如何去操作,其实难的并不是如何将新兴港的项目带入正规,难的是如何成为新兴港的真正掌控者。
以他现有的股权想要撬动这么庞大的项目,在秦家以及曹远达的虎视眈眈之下,机会是十分渺茫的。
“要不,还是我跟费成军实话实说,你跟这件事本身就没一点关系的,不能连累你!”
王蝉鸣不明白为什么此刻的秦冬花突然多愁善感起来,甚至还打起了退堂鼓,这可一点都不像她。
他苦笑道:“花姐,你觉得到了这个地步,费成军还会信吗?如果你现在去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希望他放过我,你自己要怎么办,而且,他更可能认为你真的对我动了真情了,那我不得立刻从这个世上消失啊!”
“呸呸呸!说什么蠢话!”
秦冬花的巴掌重重地打在王蝉鸣的手臂上,嗔怒地看着他。
她脸颊上的红润,此刻越发明显,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得王蝉鸣差点直接陷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