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君先前说过，它祖上曾出过几个大妖。
    根据这书中记载，能被称为大妖的，至少是五境以上的妖修了。
    妖族修炼体系的第五个境界，名为“化形”，达到这一境界之后，便可以由变换妖身，化作人形。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走出山林，进入大世之中，收集到如此多的藏书。
    “这般说来，妖族的五境大妖，正好与道家的元婴修士对应。”
    宁修缘一念至此，只觉得像是窥见大千世界修行体系的冰山一角。
    随即，他见这些藏书之中，也有关于其他修炼体系的一些记载，便继续查阅起来。
    以他元婴境的修为，神魂旺盛，查阅普通书籍，可以做到一目十行，且过目不忘。
    片刻之后，宁修缘满意地点点头。
    同时，对于大千世界，元婴境的分量，也有了更多的认知。
    如先前神女青婵所言，如今世间，共有十种修行体系，而元婴境，只是道家的第五境。
    而这第五境，在佛家是为“空相”，在儒家便称“浩然”。
    妖族为“化形”，在武道之中，则对应“命宫”。
    魔道之中，乃是“忘情”，在神道之中，乃是“秘鼎”。
    剑道五境，名曰“剑魁”，巫蛊道中，则是“咒怨”，方士道中，名为“通灵”。
    在不同的修炼体系之中，第五境不止是名字不同，所拥有的力量也是截然不同的。
    只能说是，在实力和手段上，能够达到大致相当的程度。
    但哪个体系的第五境修士最强，至今都无法定论，毕竟各道皆有所长，实力强横与否，一切都取决于修士自身。
    不知不觉间，宁修缘已然看书许久了。
    待他察觉到洞府外的气息时，便走出洞府，
    那黄山君，已然带着他的几个发小，汇聚在洞外了。
    它们如黄山君一般，都还是小妖，并未化形，根脚来历，一眼便可认出。
    分别是一头锦毛豹子，一头青毛巨猿，一只白狐，还有一头黑狼。
    宁修缘出来时，它们正规规矩矩的趴在洞府外的花树下，耐心等待着。
    见宁修缘现身，黄山君便与四妖一起，向宁修缘恭敬地个揖：“见过先生！”
    四妖的礼节，不像黄山君那般自然，显得有些笨拙，但它们的眼中，却皆有一种诚挚。
    宁修缘示意他们不必多礼，而后通过黄山君介绍，便知那锦毛豹子名叫“金无厌”，青毛巨猿名叫“岳沉”，白狐名叫“夜雪”，黑狼则名叫“玄影”。
    黄山君还告诉宁修缘，这几个发小的名字，其实都是他的“先父”所起。
    宁修缘听罢，便不由得点头，这几个名字，的确起得不错。
    显然，黄山君的那位“先父”，是个有学问的虎妖。
    “请先生教我等识文认字。”几个小妖言语很是恳切。
    宁修缘笑着问道：“你们也是家学渊博？”
    几个小妖听闻，一阵摇头。
    名叫“岳沉”的巨猿挠了挠头，瓮声瓮气道：“虎兄说过，读书明理才能……人头落地，不然就只能一辈子呆在深山中，摘野果子吃。”
    再次听闻那四个字时，黄山君便有些羞愧，路上来得匆忙，先前的错话，也没来得及纠正。
    “是……出人头地，不是人头落地，先生才教我的，这两个意思差远了……”
    黄山君像是一个兄长般，很是耐心地向四妖解释，纠正自己从前的错话。
    四妖听完，看向黄山君的眼里，便多了几分崇拜，对宁修缘也更为敬重。
    宁修缘则笑着进去洞府，拿出一册《千字文》来。
    它们虽然是妖身，但胜在有一颗求学之心，在宁修缘眼中，便也与蒙童并无区别。
    要教它们识字，这《千字文》最好。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星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深山中，险峰顶，洞府外，花树下。
    宁修缘像个世俗的教书先生，带着五个小妖诵读千字文，写着他们新识的字。
    小妖的读书声，并不圆润饱满，或是字正腔圆，但却十分洪亮，融入山风瀑流之中，流传很远。
    不知不觉，三日过去。
    宁修缘教得透彻，小妖们也学的认真，获益匪浅。
    黄山君学的最为认真，或许真是家学渊博的缘故，他在学问上的天赋极高，时常会举一反三，向宁修缘询问一些问题，宁修缘则会在看书之余，耐心向他解惑。
    只不过，元婴境的宁修缘，看书的速度极快。
    只是短短三日，他便将黄山君家传的藏书，全部看完了，也对大千世界的许多事，有了细致的了解。
    而几个小妖新识了许多字，也知晓字的意思。
    如此一来，它们便可以看书了，知晓许多道理。
    只不过，在宁修缘看来，许多道理并不在书中，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宁修缘觉得，自己是时候该离开了。
    自古学海无涯，往后的学问，便要几个小妖自己去读书，体悟了。
    对这方世界有更全面的了解之后，宁修缘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首先迫在眉睫的，便是在三月之内，收回第一块命格碎片，以应对天地气运的反噬。
    而拥有命格碎片的，无一不是天骄人物，除了本身具备惊世骇俗天赋的战力之外，他们身后的势力更是非同寻常，庇护得十分周全。
    三个月时间，看似不短，但想要在这样的时间内，成功猎杀一位天骄，却也是极其困难的。
    而且，宁修缘如今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连去哪里寻找那些天骄都不知道。
    但他想着，天骄绝不会在深山之中，于是便只能尽快离开。
    在那些修行繁盛之地，能寻到命格碎片的可能性更大些。
    只不过，正当宁修缘打定主意，告别几只小妖，准备离开时，却见那山外，赫然有两道人影，踏空而来。
    看那两人身着灰袍，头顶光明，毫无一根青丝，只有几颗戒疤，脖间挂着念珠，显然都是佛门的僧人。
    若是从前，宁修缘或许认不出他们的境界，但看过黄山君家中藏书之后，宁修缘一眼便看出那两个僧人的修为。
    “脚踏虚空而行，周身佛家法力涌现，却又并无一身灵明之气，应当是佛道第四境，开悟之境。”
    宁修缘记得，佛家将第四境的开悟的僧人，称之为“比丘”。
    虽然与三教有仇，但宁修缘并没有“天下僧众皆为仇敌”的念头，对于这两个“比丘”，更是没有任何想法。
    然而，洞府外，黄山君与几个小妖看到那两道身影时，却是与宁修缘截然不同的反应。
    它们的眼中，赫然充斥着一种畏惧与深深的忌惮。
    “是灵陀寺的僧人，他们又来降妖了……”
    从黄山君的眼中，宁修缘分明看到一种愤怒与仇恨，但最终皆被它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