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大赛照常进行,那日夜晚发生的事不知被何人压了下去,连个水花都没有。
尹玺晦隔天拜访了玉清翎,面对没多少感情的皇姐和“母亲”的试探,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洛少钦的到来似乎并未告知其他人,起码若是玉清翎知道的话不会提也不提。
与此同时,仅一人来访的柳卿风仇璞玥不知如何面对,但好在饕餮出面给她出了个主意。
她会解开随时可能丧命的咒印,但同时会布下一个束缚,要求柳卿风不向任何人主动透露她缚尸者的身份,同时她也会保证不在雨华境内使用任意血术。
柳卿风看她的目光很复杂。仇璞玥不敢细究,做好约束后便请他离开了。
墨寒殇的身体很抗造,老头的众多刺穿伤中有两处命门遭创,尽管如此,不到七天就能下床活蹦乱跳。
自那天谈完后,王霁确实没有再派人搞过刺杀,似乎就此沉寂下来。
南宫化雪和他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可能后面事情太多有些繁琐,王霁没有主动找过她。她若是去找,得到的是各种推脱。
“爹……你最近好忙啊,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吗?”
王旭熠擦了擦额角的汗,收起枪来,看向不远处的父亲。
王霁似乎在想什么事,听到他的问题,移来目光:“怎么了?”
“不……没什么。”王旭熠挠挠头,“就是感觉……您最近除了指导我外其余时间总是找不到人,好像很忙……”
又好像在逃避什么一样……
王旭熠脑中刚升起这个想法,立马被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想将这个不靠谱的想法甩出去。
“……确实有些。”王霁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垂下眼来,“大赛进度如何?”
“已经接近尾声了。“提起这个,王旭熠正色道,“今日是半决赛,五日后便是决赛,到时候……”
王霁点了点头。
还有五天……
雷霆的人意外的安静啊……
王霁眯了眯眼,拍了下王旭熠的肩膀。
“我还有事,你继续练吧。”
王旭熠的脸垮了下来:“爹……”
“怎么,不想练?”王霁挑眉。
“不,不是……”王旭熠有些迟疑,挠了挠头,“主要是……这枪法感觉没办法用于玄境及以上的高手。”
“哦?”
“就是……感觉太花里胡哨了。”王旭熠说着,小心观察王霁的表情,见其没不悦,才大胆说完。
王霁愣了下,却是笑了:“你知道这枪法是谁的吗?”
“不知道……不过我之前听说过。”王旭熠歪了下头,“好像只要属性是枪的都会学习这套枪法,虽然我属性不是枪……”
“这枪法,是秦修云的。”
“啊?就那个容城……秦家?”王旭熠不可思议,“可是——”
“十几年前,他也是风靡一时啊。”王霁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意,“在落云。”
“可是……”
“虽然现在有点销声匿迹的味道,但他的实力毋庸置疑。”王霁似乎回忆起什么,“这套枪法是他自创的,第一阶动作简洁,却是最能使人进入修炼状态,正常来说从觉醒到入炁要两个月,用这套枪法最多一个月。”
王旭熠怔住了。
“而他现在是苍穹天境,依旧在用这套枪法。”王霁看向他,“可能他习得的不止这一套,但在之前你所谓的“高手”过招中他仍旧在用,并且效果不差。”
“不过你也不必有压力,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合的修炼方式,你若觉得这种不妥,可以试着换一种。”王霁目光微松,想到什么,眼神软了下来,“左右你还小,不用这么着急。”
如果那个人成功的话……
如果他不用这么早就死……
王霁目光温和,缓和一笑。
也许他就不用逼的这么紧。
王旭熠感到头顶落下的手,愣住了。
“王家主……”
王霁收回手,侧首看去。
“陛下找您。”
“……”
王旭熠清楚感觉到父亲顿了下。
“和她说我没时间——”
“陛下说了,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去。”那人不为所动,“在五天之内。”
王霁沉默片刻,还想说什么。那人已然消失。
王旭熠看着情景,小心打量着王霁:“爹……您和陛下闹矛盾了吗?”
“……少胡思乱想。”王霁瞥了他一眼,“练你的。”
“……哦。”
王霁到皇宫时,南宫化雪正泡在热泉中打坐。赤身露体坐在热气氤氲的湖水中央的一块石头上,半截身子露出水面,周身萦绕着丝丝血红色光芒,隐约能看出凤凰图样。
南宫化雪双眼紧闭,灼热的炁源源不断从体中溢出,烧的湖水翻涌不断,察觉到什么,微微睁眼,收回外放的炁。
“陛下……找臣何事?”
王霁站在湖边,望着脂玉般白皙嫩滑的胴体,眼神晦暗。
“没事不能找你吗?”南宫化雪缓缓起身,眨眼到了王霁面前,正正看着他。
王霁垂下眼帘,伸手将外袍披在她的身上:“当然可以。”
“王霁。”南宫化雪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臂,任凭衣服掉落,“你最近躲着我干什么?”
“并没有。”王霁矢口否认,“最近确实事情有些多,不是故意躲着陛下的。”
“是吗?”
王霁察觉到她有所异样,抬眼撞见其闪烁金辉的瞳色,愣了下。
“怎么,很意外?”南宫化雪知道他为什么,挑眉问道。
“……是有一些。”王霁垂下眼,忽然一笑,“陛下这是在示威吗?”
“你觉得呢?”南宫化雪笑着回应。
王霁目光沉沉,叹了口气:“不是臣不愿来啊……”
南宫化雪:“哦?”
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将其搂入怀中,感受着怀中热气腾腾又身形曼妙的躯体,王霁呵出口气,在她耳边轻声道:“是陛下您的朋友特地叮嘱了,近几月……”
南宫化雪面色微变,有些不自在,轻轻推开了他:“就因为这?”
“还有很多,总之我有些不安。”王霁无奈一笑,“玉清寺死了,雷霆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再过五天就是决赛,而后便是收官礼,我怕出什么差错。”
“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南宫化雪却揉了揉湿漉漉的发丝,几瞬将其烘干,“你既然已经做好了该做的,也没有发现异样,就不要为还没发生的事过度担忧了。”
“青衣不是也和你说了吗?不要忧心过度。”南宫化雪挑眉一笑,“怎么,还选择性听从吗?”
王霁望着她,能清楚感觉到她身上什么东西改变了,自那晚坦白之后,她就像卸下什么重包袱,在他面前说话做事比以往随性的多。
“习惯了。”王霁垂下眼,笑着叹了口气,“毕竟当初从我叔叔手下存活可不是件多简单的事。”
“谨慎活的才会长。”
南宫化雪哼笑一声:“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还想和历届王家主比谁活的最短吗?”
“臣从未说过……”王霁抽了抽嘴角。
南宫化雪摇了摇头,随手拿起旁边石头上搭的衣袍穿在身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之前想说开,我也如了你的愿,今后就坦诚些吧。”
王霁微怔,望着她的背影。
“总不能我这边坦白了,你那边又拗上了吧?”南宫化雪微微侧首,失笑。
“……当然不会。”王霁倏然一笑,心中一松,抬步跟了上去,“臣日后还要多倚仗陛下呢。”
“那你先把另一半金符给我。”南宫化雪摊手。
王霁笑容不变:“现在不行。”
南宫化雪毫不意外,也不在意,左右是随口一说,哼哼一笑走向寝宫。
王霁跟上她的步伐,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希望不会出什么麻烦。
……
妈的,出乱子了。
王霁面无表情看着场下一团乱麻,心中狂骂。
他知道雷霆疯,没想到会这么疯。
竟然想当众暗杀。
不,说暗杀还是太给面子了,那明明是刺杀!
大赛收幕尾声,由皇帝宣布此次大赛结束,就在演讲的时候,一道猎影朝着皇帝就杀来了,完全不顾四周聚集的观众。
如果不是皇帝反应速度快,抬手布下一道火墙阻拦,肯定要有所伤亡。
南宫化雪望着已被镇压的刺客,心中暗骂,面色不变。
“莫要惊慌……徐镜珩!”
话音未落,一红袍男子出现在南宫化雪身后,手持玄机棍,严装素裹,严肃冷酷,微微垂头:“陛下。”
徐镜珩,苍穹天境下阶,慎罚司最高统领,从未加入过任何派系。
“用我多说吗?”南宫化雪冷冷看他一眼。
徐镜珩闭了闭眼:“还望陛下恕罪。”
说罢,转头带人疏散人群了。
就在这时,意外横生。
不同地方的观众席间同时爆发出惊人的杀气,随后化作几道流光朝着南宫化雪袭来!
南宫化雪冷哼一声,未等身边人反应,倏然爆发出惊人的气场。整个场地顿时宛如置身炼狱,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空气焦灼干燥,忽如其来的威压压迫着在场每个人的心脏,更有甚者出现呼吸困难近乎昏厥的情况。
几位刺客皆被这股猛烈的威压震住,可也只是短暂的失神,片刻后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释放属性对抗这股力量。
南宫化雪微微眯眼,据她感知,这几人皆有地境实力,甚至有一人与她境界相仿。
但那又怎样?
凛冽激昂的凤鸣响彻天地。众目睽睽下,一只巨大的浴火凤凰自空中浮现,焦热的空气近乎扭曲,身旁宛若烈火地狱。
由烈火凝聚的凤眸陡然一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几个渺小的人类。
“真够放肆的。”
南宫化雪伸手一指。几人顿感压力剧增,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甚至有人口吐鲜血。
“金……金瞳!”
一道惊呼传入耳边,南宫化雪微微侧头。白曦蕊面露惊喜,眼中满是狂热,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几乎要喜极而涕:“真是……没想到。您竟然觉醒了金瞳……”
有传言,金瞳是火凤凰属性的炁修独有的一种天赋,具体有什么用尚未知晓,只知是一种类似缚尸者红瞳的证明,证明此人达到了某种境界,指的并非是炁修的四大境界,而是其他的……
从古至今,有所记载的,火凤凰属性的炁修展露出金瞳的仅有三位。
而如今,可能要再加一位了。
南宫化雪毫无感情地看了她一眼,见徐镜珩趁此机会将所有刺客捕获,并已封住气脉,才收回属性,任由其化作无数红光缓缓散去。
“您……到达天境了?”
也不怪白曦蕊这么问,方才南宫化雪展露出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天境水准。
南宫化雪没有说话,淡淡看了她一眼。白曦蕊忽然明白了什么,连忙弯腰行礼:“是臣冒犯了,臣一时激动忘了分寸,还望陛下恕罪。”
南宫化雪依旧没有说话,看着慎罚司的人押着那些刺客离场。
忽然,其中一个男人猛烈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
南宫化雪看他此番动作,微微皱眉。
押他的人见他如此,正准备将他一掌打晕,就听他开始大叫起来。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反悔!!你——”
顺着刺客所示的方向看去,身穿紫色长袍的男人微微垂首,似乎在思考什么,察觉到动静,缓缓抬首,对上众人眼神,怔住了。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们吸引注意力,你来解决……为什么?!”男人撕心裂肺地吼叫起来,“如果不是你保证,我们根本不会这么做,明明说好的,你耍我们!”
王霁看着不断朝自己怒吼的男人,一时竟有些懵。
这算什么?诬蔑,挑拨,还是纯粹乱咬?
是背后人教唆的吗?
是故意的吗?
一时激动乱咬,还是有所准备?
没得王霁多想,男人竟哭了出来。
“求求你,我不想这么做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男人涕泪俱下,声音悲恸。
但没等他哭两句,就被一手刀砍晕过去。
“陛下,这事……”
徐镜珩来到南宫化雪面前,有些迟疑。
“这还用问吗?”南宫化雪微微皱眉,厌烦抬眸,“审问调查,这些还用我教你?”
“不……”
“既然他们咬紧说王霁和他们有关联,那就请王家主先在家中禁足一段时间,等事情有了眉目后再做打算。”
南宫化雪对上王霁不可置信的目光,面色不变,声音平静:“如果此事与你无关,也好让徐司长还你一个清白。”
“你有异议吗?”
王霁正正看着她。
四周本就紧张的气氛再度升级,近乎到了窒息的程度。
各色的目光落在身上,王霁沉默顷刻,单膝跪地,俯首应下:“臣领命。”
“臣相信,陛下定会还臣清白的。”
王霁微微抬眼,迎上南宫化雪淡漠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