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兴哥儿来就来吧,还拿这么多的东西。”
那五十余岁的妇人,看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感激异常,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婶子,快别这样说。后天不是中秋吗?提前来看下你。”赵兴扶着老妇坐下,又为她诊断了一下,而后笑道:“大石、二磊把你照顾的很好,身体好转了不少。”
“后天中秋我回来,再给你包上几包药,应该就能差不多好了。”
王大石,王二磊听了,少不得又是一阵感动。
他们二人都是至纯至孝之人,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聊了一阵之后,赵兴就直接说出了这次的来意:“大石,老三的事你也知道,这几天就交给你了。”
王大石立即站了起来,保证道:“放心吧,兴哥。你就算不说,这几天我也会守着他,直到这事过去。”
“哈哈,没这么严重。这几天,你们还去疯道长那里,那里读书安静一些。而且,老三说道长十分博学,乃高人隐士,在他那里读书百利而无一害。”
“明白了。”王大石郑重点了点头。
又说了一阵之后,赵兴便站起身,准备告辞。
临走的时候,看着破败正堂上挂着的那一幅画,笑道:“你这还有几幅老三的画?”
“算是三幅吧。里屋还有呢,不过那一幅被老鼠抓烂了半截。”王大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明天都卖给游商吧。卖了之后,先给二磊定上亲,再盖上个房子。”赵兴笑了笑,又道:“房子盖好,再让老三给你画几幅新的装饰一下,新房子配新书画,这才能相得益彰。”
王大石听了之后,先是一愣,继而狂喜。
其实,他刚才一回到家,就看到了正堂上的那幅大字画了。
他不是没想过明天卖掉它。
如今,麟弟的字画一小幅都能值好几两银子。
他家有三幅,篇幅还都不小,怎么也得二十两吧。
若都卖的话,那么他们一家的债务,不但一下子能还完,而且,还能给二磊定个亲,甚至把房子拾掇一下。
可那样做的话,又有些不地道,这三幅画是麟弟专门给他画的。
现在既然兴二哥让卖,他也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哥,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一旁的弟弟,好奇的询问道。
“哈哈,二磊,咱家有钱为你订婚了。”兴奋的王大石,又看向老娘:“娘,咱家有钱能盖个房子了。”
他这副兴奋的模样,差点把老妇人吓坏:“儿啊,你莫不是失心疯了不成?”
“没有,娘。你听我给你讲。”
王大石随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通。
“什……么,咱麟哥儿……三幅画能卖那么多两银子?”
老妇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她实在不敢相信,就这几幅书画,能卖这么多钱。
“是的,娘。丁屠户那摊位上,麟弟给他写的‘招财进宝’四个字,你知道吧?卖了四两银子呢。”王大石大笑道:“你想想咱家这三幅,哪张不比他家的大?”
“快,快,还不把那三幅画给摘下来,保存好。里间那幅都被老鼠糟蹋了。”
…………
这一夜,赵岗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赵家三郎的书画,能卖上一个瞠目结舌的高价。
很多人家,开始翻找家中有没有三郎的字画。
找到字画的人,欢天喜地,激动不已。
有的人虽也有赵家三郎的字画,可被家中的熊孩子撕毁了,气的那些人拿起棍子,对着熊孩子就是一顿猛抽。
还有的则是想着明天去赵家要上几幅。
总之,这一夜,很多人都没睡好。
不过,赵麟却是睡的很是香甜。
像往常一样,天色未明,他就早早起了床。
洗漱,读书,晨练。
老太太见宝贝孙子起的这么早,很是心疼,催促他几次再睡一会。
原主之所以之前爱睡懒觉,老太太一定是功不可没。
对此,赵麟向老太太解释道,院试在即,不敢懈怠。
老太太心疼不已,又多煮了两个鸡蛋。
在她朴素的观念里,读书累脑,吃鸡蛋则能补脑。
天色蒙蒙亮,王大石就来了。
在老太太的邀请下,他也没有客气,一起吃了个早饭。
“趁现在街上还没人,你们赶紧去尘观道长那里去吧。若有人来敢要字画,我把他们骂走。”老太太催促道。
“那好,祖母。那中饭,晚饭,我们也就不回来了,就在师父那吃了。”赵麟说完,就带着王大石匆匆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那位大大咧咧的矮胖大堂嫂就来了。
“祖母,麟弟起床了吗?”
老太太一听,顿时气的直跳脚,开口便骂:“恁堂弟天天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用到读书上,你们倒好,就想着他的书画,不知道孰轻孰重吗?”
“外人也就罢了,你这个大堂嫂竟也来凑热闹。累坏了他的手,考不上秀才,举人,真以为他的字画还会值钱?”
这一阵痛骂,把那矮胖的大孙媳妇,骂的黑脸通红,羞的无地自容。
回到家,气的也不吃饭,向公婆埋怨道。
“祖母真偏心,又花不了麟弟多少时间,他随手的事,就能抵得了我们一家一年的收入。”
公婆以及她那位妯娌,都劝她道:“你昨天不是把咱家的两幅卖了吗?怎么还不满足呢?”
“爹,娘,弟媳妇,那才十三两银子,也只够咱们盖五间青砖瓦房罢了。”
“若麟弟给咱书写个十幅八幅的,那……就能买上几十亩地,再买两头耕牛了。”
矮胖的青年妇人,语气里满是幽怨。
经她这么一说,一大家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反正让麟哥儿再给你画几幅不现实,你祖母那一关都过不去。”白发苍苍的老者,思索了一阵,又道:“对了,小树上私塾时的三百千,不是麟哥儿送给他的吗?我记得上面有麟哥儿很多亲笔注释的,一定更值钱。”
经过公公的提醒,那矮胖的妇人顿时记了起来,一扫刚才的颓然,兴奋的跳将来:“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说着,又看向自家妯娌:“弟妹,那三百千,昨天你拿走了吧?”
“嫂子,那可是准备给小冬上学用的。上面注释又详细,又好,都是麟弟的心血啊。你们确定不给小冬用?要把它卖掉?”
那瘦弱的年轻妇人,神色中蕴藏着一丝怒火。
矮胖的妇人,看着一旁机灵乖巧的五岁侄儿,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愧,喃喃道:“弟妹说的对,书籍不能卖,再缺钱也不能卖书。”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老太太的声音。
“算你们还有些良心。”
一家人抬头望去,只见老太太怀里揣着粗布包着的卷轴。
小脚颠颠,走到那半百老者面前,怒其不争道:“这是麟哥儿今年给我画的寿星送福,拿去卖了吧。卖了钱,照大孙媳妇说的那样,把房子拾掇拾掇,再买些地。”
“娘……”那半百老者,顿时老泪横流。
“好了,娘身体好着呢,明年再让我宝贝孙子再给我画就是了,这幅你们就拿去应应急。”
老太太说完,又小步颠颠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