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麟来到前堂,一个衣着华服,二十七八岁的瘦高书生,正与展白微笑攀谈。
不用说,此人应该就是府尊蒲存义的侄子了。
要说赵麟来汴州一年,对他帮助最大的都有哪几人?
那么汴州的府尊蒲存义,绝对是其中之一。
此人聪明、世故,是官场的老油子,可同时又有自己的原则。
就算在大周官场中,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赵麟想到这里,不由一笑。
在自己的“撺掇”下,最终蒲老狐狸也成为魏王派系的得力干将。
他作为中原首府的父母官,其对魏王的作用可想而知。
这都大年初四了,自己竟忘记给他拜年了,真不应该啊。
赵麟感叹了一番,就加快了脚步。
“敢问可是蒲兄。”
“哈哈,正是。若在下所料不错的话,小兄弟就是中原小诗仙,书画双绝的赵兄弟吧?”
那瘦高的书生,虽说十分文弱,但脾性竟是十分的豪爽。
“咳咳,蒲兄就不要折煞小弟了。”赵麟讪笑,请他入座。
随后,二人互通姓名,论长序,来了一波商业互吹。
虽说蒲松的年龄长他一轮,但赵麟两世为人,心性十分成熟与之倒也相谈甚欢。
通过畅聊得知,对方是国子监肄业,不过两次会试均失败,便在吏部等待铨选。
可惜,朝中没有大的靠山,好的官缺都被人给捷足先登了。
轮到他,就只剩下边疆的一些县教谕之类的官职。
他思考再三,便没有去补缺,而是听了叔父的建议来到了汴州城。
赵麟听了他的事后,不禁感叹。
啧啧,不愧是官宦子弟,县教谕这样的清贵官职都瞧不上?
不知道多少的举人、监生想要这个缺,还等不到呢?
赵麟之前在文人诗词会上,曾听一个举人抱怨,他在吏部候缺了七八年了,一次也没有轮到他。
而这位蒲兄直接就能选官职,却嫌官小位轻而不去就任,这就是官宦子弟的优势。
不过交浅言深,是大忌讳。
赵麟听了他的话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叔父让我来汴州,一是结交像赵兄弟这样的才子,二就是潜心向学。就算不做官,也可以做学问。”
眼前的蒲松倒是直言不讳,大大方方地说他叔父已在府学里为谋了一个教授的职位。
赵麟听了,又是一番感叹。
府学教授一职,那也是八品的官职,比偏远县的教谕可强太多了。
好在蒲府尊的这位侄子,倒不是什么庸才。
赵麟与之详聊了半个时辰之后,便知道此人还是有学问的,只是性子有些跳脱,可能文章也是如此。
这也许就是他的八股制艺不被考官看好的原因。
但在府学做一个教授却是足够了。
不过赵麟却认为蒲府尊让他来汴州,绝对不是简单的做个府学教授。
而是想推这个侄儿一把,让其向魏王靠拢,到时也能混个从龙之功。
这也是他让蒲松来找自己的原因。
“我听叔父说,贵府老太太身体康健,是有大福寿之人,今日不请自来,还请赵兄恕罪啊。”
“哪里哪里。”
赵麟客套了一番后,便领他去拜见了自家老太太。
老太太相当的高兴,拉着蒲松乐呵呵,态度热情且亲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亲族晚辈呢。
而蒲松以晚辈之礼相待,恭敬且乖巧。
同时,还不忘把从京城带来的礼物送给老太太……
赵麟一直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切,难怪蒲老狐狸让他这个侄儿来,这简直就是他的翻版啊。
为人圆滑世故,一言一笑,就能把距离感消除,坦荡又不失礼节,这简直就是蒲家的天赋。
若用前世的眼光来看,赵麟觉得此人稍加努力,就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外交官。
对,就是搞外交的。
送上门的人才,那就必须得要啊。
赵麟越想越是觉得妥帖。
嗯,找个时间介绍魏王和祁谦与他认识。
当夜。
在赵麟热情的款待下,蒲松醉醺醺的离开了赵府。
当他被搀扶着回到马车放下车帘后,神情逐渐清醒了过来。
行驶的路上,赶车的忠仆好奇询问道。
“少爷,赵公子怎么样,值得结交吗?”
“叔父和大宗师看重的人,怎么可能有错?”蒲松感叹了一声,掀开车帘,任由呼啸的寒风灌进车厢。
他一向自诩甚高,鲜有人能令他瞧得起的。
而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百年不出的人才了?
你跟他谈诗词歌赋,他随口一句,就是惊世骇俗的诗句。
你给他说人情世故,他小小年纪比你懂的还多。
至于天下之事,就更不用说了,一语中的,令人振聋发聩。
他本来是要游历江南的,可叔父却坚持让他来汴州。刚开始他还不理解,现在终于明白了。
赵府。
赵麟正与二哥赵兴边喝茶边聊天。
“老太太可是对这个蒲公子十分喜爱呀,说他这个人值得一交。”
“确实值得一交。”赵麟点了点头,又笑道:“对了,二堂兄想做小吏的事我也与他提了,想必蒲府尊这会应该知道了。”
赵定立即坐直了身子,正色问道:“你觉得能办成吗?”
“一个跑腿的典吏而已,蒲府尊一句话的事。”赵麟淡淡道。
虽然只是人家一句话,不过这个人情却得记下。
“如此一来,我赵家在府城总算也有个做官的了。”二哥赵兴颇为感慨道。
赵麟却是摇头苦笑:“还不算官,二堂兄想要成为官,还得经过三年一次的考核。三次考核合格,方能授予官身。”
“那岂不是九年?”赵定疑惑道。
“当然了,不是科举出身,想要做一个八九品的小官,就得熬。而且,还得有人。”
…………
汴州,府衙。
蒲松把今天拜访赵府的事,详详细细讲给了叔父。
蒲存义捋了捋胡须,很是欣慰道:“你做的不错,赵小子算是认可你了,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热情招待你,很快他就会把你介绍给魏王。”
说到这,他颇为郑重看向自家侄儿:“你制艺的文章太洒脱,不适合走科举。想要走上高位,只能这条路走了。”
“是,叔父,侄儿一切听从您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