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他已经疯了。”
    有人深吸一口气，被那惊天的杀意吓得后退一步。
    浩然剑仙也是眉头紧皱。
    这么快就要入魔了？
    他看向了旁边的沈安在，却发现在北海刀尊情绪如此失控之时，作为师父的后者，面色却是那样的平静。
    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并不需要担心。
    轰！
    巨大的响声炸开。
    一片血色爆炸间，血吞器灵一刀劈在那圆月之上。
    圆月剧烈颤抖了起来，连那琉璃虚影握刀的手，都从单手换做了双手。
    足可见在器灵出现之后，血吞的威力翻了不止一倍。
    天乐狞笑着，神色癫狂的他一步踏出，血色化作无数道一模一样的身影，拔刀劈砍。
    轰、轰、轰！
    不同于刀剑相交的铮鸣之声，而是巨大的轰鸣。
    仿佛两种力量在接连不断的碰撞爆发。
    血气滔天，月华飞舞。
    此间一片昏暗间，那月华被劈散落，宛若星光点点飘飞溢散着。
    “好凶猛的刀势。”
    此间不乏有练刀者，见着场中情景，也是惊叹不已。
    月无缺之所以叫做月无缺，是因为其内月华圆满无缺，难破其防。
    然而如今在天乐的血光下，那溢散的星光点点，却开始被血气拉扯着吞噬，融入血刀当中。
    铛！
    随着又一声轰鸣响彻。
    天乐手中的刀忽然虚化消失，无数人影当中，同样有许多消失了，融入虚空。
    “这是……穿云梭之力！”
    有人惊呼一声起身。
    穿云梭，火炼门之宝物，曾在百兵谱排行九十余名。
    因其虚实交换，真假难辨而得名。
    如今，魔刀血吞竟然也能做到如此！
    轰隆隆！
    不止如此，随着有些虚影遁入虚空，大地忽然颤抖了起来，无数水光弥漫，化作滔天巨浪朝着那虚空中的圆月拍打而去，层层叠叠。
    “是巨浪山的百潮断天！”
    又一声惊呼响起。
    百潮断天，本体为一柄巨斧，挥舞间浪潮叠加，层层汹涌，曾于百兵谱之上位列第七十三。
    “还有万山印之力！”
    “那是我家天罗地网！”
    惊呼声此起彼伏，一人又一人惊呼间站了起来，目露惊骇之色。
    饶是端木穹、雁秋、苏琉璃等这些老牌炼器大能，也只感到眼前一幕如梦似幻。
    那少年手中握着的，真的只是一柄魔刀血吞吗？
    为何……竟恍若集了百家之兵，万千灵器相随相助？
    在如此汹涌浩大的阵势之下，那无缺圆月终于出现了裂缝，裂缝愈演愈烈，弥漫万千。
    仿佛在下一刻，就要碎裂开来。
    但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总共九十七件兵器之力，同时施展也无法彻底崩碎月无缺。
    足见它能排在百兵之首，并非浪得虚名。
    然而，并没有因为月无缺挡住了这一波攻击而庆幸，反而他们神色都凝重起来，屏住呼吸，心中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
    百兵已现九十七，再往上……
    嗤啦！
    云穹当中，雷光撕开血气，伴随着火光携带天下浩然，掌劫罚之力轰然而落。
    血吞器灵沐浴雷火，这一刻，它仿佛不再是那塑造了滔天杀业的魔。
    而是……肃清天下怨鬼恶人的行刑者。
    血腥、凶煞、却又兼具浩然、一身正气！
    浩然剑仙颓然坐下，双目有些失神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浩然之气啊……
    以杀伐扞浩然，而非以仁善卫正道。
    软弱死板的仁善，只会促使恶的生长，让它们成为那披着光芒的杀人利器！
    浩然剑仙恍惚间，忽然想起来了些什么。
    是什么促使北海刀尊练就魔刀血吞的呢？
    是那些害怕被北海刀尊找上门来，心里有鬼之人的追杀。
    是朱家的贪婪，是北道域那些欺男霸女、横行霸道的宗族势力。
    北海刀尊未曾锻造魔刀之前，他是个人人称赞的好人。
    为民除害，替那些弱小伸张不公。
    而后来，他杀的人多了，渐渐的，偏见也就多了。
    甚至自己这所谓的浩然剑仙，也成了追杀这般心有正气之人的锋矛。
    可似乎直到如今为止，北海刀尊都没有杀过不该杀之人。
    打碎了那些家族势力的灵器，他也会去修补。
    如火炼门的穿云梭一般，碎了一次，再塑型后还变的更强了。
    “所谓天罚浩然，该当杀伐，该当啊！”
    浩然剑仙双目忽然明亮了起来，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截然不同，炯炯有神的望着道场当中。
    天乐高举血吞，器灵也同样举着那雷火浩然之刀。
    轰然，朝着那满月劈落！
    咔！
    再无阻碍，再无无缺。
    满月崩碎，那柄银色长刀，裂纹密布。
    “月无缺……碎了！”
    随着震惊的声音传开，此间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琉璃看着沐浴雷火血光，周身刀势无穷的少年，眸光微怔，喃喃自语，有些欣慰，又有些不舍。
    “观星，你看到了么……”
    月无缺已碎，而已经陷入癫狂的天乐，却并没有如众人所想一般，继续大开杀戒。
    他闭上双眼，再睁开之时，眸中血色已然退去。
    那威严器灵伴随着无尽血气收刀入鞘，道场当中，陷入了一片平静。
    天乐看着那浑身裂纹，仿佛随时可能崩碎的琉璃虚影。
    而原本并无法完全看清楚样貌的虚影，此刻竟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但却如摔在地上的瓷娃娃一样，满身裂痕。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
    剑眉星目，腰背如松。
    他先是看向了台上的白衣男子，目带感谢，朝着那边深深作揖。
    随后又望着对面满身是血的少年，目带欣慰笑意。
    “长大了啊……”
    “你母亲与我说了，说你遇到了一位好师父，遇到了一位好师姐，看来我的确不用再担心了。”
    男子看着天乐，轻声开口，语气带有自责。
    “为父很欣慰，也很抱歉，更不奢求你的原谅。”
    “当年破了你的无缺，今日为父便归还于你。”
    他张开双臂，闭上了双眼，裂纹再度蔓延，无数月光从他身上溢散，向着天乐那边涌去。
    台上，苏琉璃闭上了双眼，似是不忍看到接下来的一幕。
    沈安在见到这一幕，也是始料未及。
    无缺荒体被破，想要修复，只能是掠夺他人的无缺。
    他本来是打算借着这次机会，从天家之人入手的。
    未曾想，有人早就为天乐准备好了。
    那个人，是月无缺的器灵，也是天乐的父亲。
    天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