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吃完出来,辰良和贺奔提了满满两手打包品,没办法,自家殿下身边嘴馋的人多。除了许襄儿和年望舒之外,还有徐洛和众兄弟。
谢玿问怜音,“襄儿怎么没来?”
怜音使眼色让她瞧贺奔,附耳说了几句。谢玿震惊的看贺奔。
贺奔装作没看见,耳根红透。
谢玿拍了拍贺奔,一脸惋惜,满目同情。
贺奔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忽然眼角一闪,身形微晃,人已挡在了赵元冲身前,左手一扬,稳稳接住了一样东西。
众人凑上前一瞧,“...”
怜音问,“不是说没再抛绣球了么?”
谢玿好奇又手快,红锦流苏的绣球被她从当中一扯,丁零当啷滚落下来几件物事。
“哇!”
辰良不觉低呼。
他识珠见宝多些,这掉出来的几件玉器珠宝样样都是上品之物,价值不菲。
谢玿捏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痛心疾首,“真有钱。”
赵元冲拿过那颗珍珠扔了,“回去给你准备一箩筐。”
谢玿,“嗯?”
赵元冲左右看看,悄悄俯耳对谢玿说,“苍山居赤屿岛,苍山柳氏,坐拥岛上一半产业,包括取珠贩珠。柳氏当代掌门柳寻音独子,叫柳容辞。”
谢玿倒吸一口凉气,双手发颤,“那小白脸那么有钱的么?”
赵元冲继续道,“据说赤屿岛的海珠,有金银黑各色,颗颗晶莹无暇,”他指了指被他扔在地上那颗,“像这种光泽的,都是次等品。”
谢玿扔了绣球,眼冒金星中隐约崩现几个大字“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心痛如许,人不如人!
赵元冲又笑着说了一句,“别担心,他不敢不给。”
谢玿点头,讷讷道,“要银色的。”
赵元冲笑了,“好,银色的。”
谢玿又看了看赵元冲,“皇兄,我有点谎。”
赵元冲一怔,“慌什么?”
谢玿盯着地上被“大小姐”用来玩耍的珍珠玉器,咽了咽口水道,“我觉得这个绣球...不是意外...”
她话音刚落,就听对面一个晴朗浑厚的男音道,“对不住,对不住,小主人嬉玩之时不甚掉落了手中之物,没砸伤几位吧?”
绣球是贺奔接的,他这话却是对着赵元冲说的。
有的人就是这样,无论在哪里在何时,你第一眼看到的只能是他,你第一眼就不会认错,谁为主,谁为从。
贺奔捡起坏掉的绣球,还给那说话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微胖黑须,一双眼精光若现,正如小二所说,是绝顶的武学高手。
他见了那绣球,却不接,指着绣楼道,“实在对不住得很,各位如若不急着赶路,可否到里间小坐片刻,鄙下小主人想亲自斟茶赔礼道勤。”
谢玿一愣,感觉和灰帽小二说的有点不一样,今日这邀也太随便太敷衍了些。
她抬头一望,却见轩窗上一张秀颜退开些许,却仍偷偷含羞带怯的觎着这边。
她玩味的看了看赵元冲。就说这绣球怎么砸的她有些谎。
其实这番邀请正中赵元冲下怀,然而却也不能这样进去...
他未说话,示意贺奔将那绣球还回去。
贺奔见那男子推拒不接,使了一招飘忽神妙的掌法,手掌握着绣球如雨燕穿林躲开了那男子的推拒,将绣球稳稳放在他怀中。
赵元冲一看似有些不悦,用很类似的手法挡开了贺奔的手,蹙眉道,“叫你还东西好好还给人家就是了,这是做什么?”
贺奔嘴唇动了动,似有些不服,不大高兴的收了手站在一边。
谢玿眯起了眼睛看他俩。他认得那掌法是徐洛的落雨拂花掌,使出来招式路数略显奇特,因此难以学会,却好辨认。
显然那中年男子也是有些阅历的,他一眼认出了那掌法,方才实则有些“走流程”的态度忽的就变了。他对二人抱拳行礼,神情十分既惊且敬,道,“二位...可是湘州落衡山庄的贵客?”
赵元冲眉尾一扬,不认不否。
贺奔不耐烦道,“你这人也好生麻烦,东西都还你了,我们还有事,告辞。”
那中年男子忙又躬身拦在两人面前,道,“是在下有眼无珠,刚才多有冒犯,还请二位莫往心里去,在下仰慕落衡山庄的英雄已久,今日有缘得见,还请入内喝杯水酒。”
贺奔撇着嘴,很不情愿,“那得我大哥说了算。”
中年男子心中一动。早就听闻落衡山庄徐家的二少爷徐洛武功奇高,为人洒脱耿直,好与人械斗争强,不常在庄内。而山庄真正的当家人是徐家大少爷徐换,此人武艺虽不如徐洛,但精敏多谋,善权善断。
他瞧着赵元冲,暗暗打量,初时只觉此人气度不凡,这时细看更隐约有龙章凤姿,于是心中猜想,这位莫非就是徐换了?
谢玿在一旁看两人一唱一和,看的分明,此时忽心生一念,见机上前,口称,“大少爷,不如你们先进去歇歇脚,正好容我和怜音去那边铺子,把大少奶奶接过来。”
这话脆生生一说,贺奔辰良同时心内一抖,总觉得...她又要搞事。
赵元冲若有所思的含笑看她,半晌后,点了点头。
那中年男子听罢自然十分高兴,忙招呼众人入绣楼休息。
赵元冲拦住嘱咐了谢玿两句,临走还说,“告诉大少奶奶,她担心的都是杞人忧天没来由的蠢事,所以不忙,让她只管收拾妥帖了慢慢来。”
谢玿面上笑着连连称是,看似颇有礼貌的离了赵元冲拦按在胳膊上的手,暗处却借着他宽大的衣袖在手腕处拧了一把。
赵元冲也不动声色,笑看着她和怜音走远了。
那中年男人道,“这位是?”
赵元冲摇头笑道,“一个顽劣爱闹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小师弟,让先生见笑了。”
中年男子自然在意的不是这些琐事,于是客气两句,将几人迎进楼里。
众人在二楼厢房就坐。
赵元冲坐下时,衣襟微动,露出了挂在里腰一枚戟状木制腰牌,中年男子一瞧之下,心中仅存的疑虑也消弭了。
这腰牌名为落戟木。江湖传闻,上代落衡庄主涉经重险机缘巧合,偶得一块铁辛木,这铁辛木遇水不腐,风蚀不化,被徐庄主最终请了奇人异士制成两枚戟状腰牌,赠于徐家兄弟每人一块贴身收藏。此物,天下只此两枚,无法复制。
既见落戟木,怎会不是徐家的人?
中年男子心中大安,略作寒暄安排人手伺候招呼后便去内院请“小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