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公公已是千锤百炼,看见什么都不觉惊奇,淡定道,“陛下,各王公大臣都候着了,请陛下着甲披挂,这开场一回,还得您亲自弯弓鸣锣。”随后又向谢玿,“姑娘,你是一同出去还是和羽林卫一起?”
谢玿惊了一惊,“你也知道?”
辰良微笑点头。
谢玿转向赵元冲,目瞪口呆,“我伪装这么差?”
赵元冲摆摆手,指了指一旁的月无极,“不巧的很,柳容辞的师祖,正是苍岭老人。”
谢玿讷讷的看着刀,“我就知道...果然是这个妖怪,”又转头认真问赵元冲道,“你当时请道士的时候有没有顺带替他看看,他真是哪里窜出来的狐狸精吧?”
辰良捂着嘴笑出声。
赵元冲却道,“这狐狸精有用的很,暂时收不得。”
远处,龙裕台下候着的柳容辞一张嘴,一个惊雷般的喷嚏震得周围纷纷侧目。
一旁礼部侍郎道,“城外风大,柳大人莫不是染了风寒?”
柳容辞揉揉鼻子,“风大,是挺大。”枕边风向来很大。
再抬头,远处林间一抹青色的云飘过,速度很快,转瞬即逝。他又揉揉鼻子,笑着嘀咕,“风大也好,云飘的快。”
辰良出去后,谢玿也整衣提刀,准备出门。
自然,她这次打算寻个借口少说话,莫跟那帮奇葩同僚搭话。至于眼光啥的...谢玿已经完全不当回事儿了。脸皮厚,两层脸皮呢,一点没在怕的。
赵元冲拉住她,“不一起走?”
谢玿十分不屑,“我是名义上祸国那种没错,但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是两码事,不是每天闲着只做祸国这一件事儿,往后还是要帮陛下定邦安民开疆拓土的祸国妖人,你注意点影响,别挡着我升官发财青史留名的机会。”
这志向真是远大宏伟的很。
赵元冲当即转一旁退开些许。
谢玿趾高气扬的出去了。
赵元冲笑看她阔步出门。
逐鹿狩猎这种事,赵元冲往年是不亲自参与的,一般鸣锣一过,他便会回帐中休息。
可今年出人意料,皇帝兴味很浓,出手也十分凶狠霸道,却也顾忌着春猎不射幼崽不杀孕兽的规矩,所猎并不多,只趣在驰骋戏玩。
谢玿策马伴他身旁,渐渐与他齐头并进,反而是贺统领明理懂事,退后一步跟着二人。
而众羽林卫紧随其后,一脸想八卦又不能八卦,想打探又不敢打探的神情,十分难受。
等到了前方林间草地,二人索性遣开其余人,独自牵马信步。
正值春意盎然草长莺飞时,繁花杨柳醉透春烟,赵元冲抛开缰绳,情不自禁去牵住阿玿的手,如一双午后幽会的小儿女,羞涩笑闹,甜进心头。
忽然不知谢玿在赵元冲耳边说了什么,赵元冲笑着去抱她,又亲又摸,毛手毛脚,极尽调戏之意,无半点帝王气度,活脱脱一个登徒浪子。
谢玿也是卖力抵挡被登徒子轻薄,一扭二打之间踩中草叶,脚下一滑。
赵元冲忙搂腰抱人,结果便是两人一齐摔倒,顺着满是野菊的斜坡辘辘滚远。
偏偏赵元冲还要笑个不停,气的谢玿不停锤他胸口,又被抱着不住看天旋地转。这一转头晕脑胀,直滚到坡下草丛处才停。
赵元冲撑着身拾去她头上花瓣草叶,笑意盈盈看她羞恼,然后望进她春水一般的眼睛,不禁痴叹。
然后,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低头相吻相拥。
正是亲到醉沉意浓不知年月,情思连翩时,却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细细说话。
阿玿头皮一麻,忙错开嘴,挡住赵元冲追逐过来的唇,小声道,“有人。”
赵元冲本打算不理,此时索吻被拒,正是不悦,便凝神听是什么人这样不要命,定要重罚。
那边说话的是一男一女,两人拉拉扯扯。噢...准确说是男的哭哭啼啼死皮赖脸拉住了女的不让走。
谢玿压着赵元冲,微一抬头,视线恰能从草丛中穿过,看得清那边的情形。
赵元冲听了半晌,也未再听见那两人说话,便问谢玿,“什么人?”
谢玿看了一眼,面色古怪,回过头无声道,“狐狸精。”
赵元冲,“...”柳容辞么?
谢玿与之眼神交流,别出声,再看看。
赵元冲挺无语的,正要微抬上身去看,却听那男的——噢,就是柳尚书——嘤嘤嘤的不依不饶,跺着脚撒泼打滚,“你今天敢走你试试看。”
赵元冲手肘一软又跌回地面,被谢玿揽住。他无语至极,亏得今年南部督巡让陈叔临去了,这种尚书若放去民间做督巡,还不知道百姓会对朝廷产生什么样的误会。
那女子,自然是多时不见的杨碧杨护法,看他一眼,挥掉他揪住衣袖的手,无奈无果,他双手揪的死紧。杨碧抿抿唇,道,“我就是来看看你,该回去了,日常教务还需处理。”
柳容辞不管,死活不信,“什么日常教务!我都知道了!你肯定是撇下我回去成亲娶...嫁给石佩风那个王八蛋的!我不管!杨碧你始乱终弃!狗男女狼狈为奸暗通款曲臭不要脸!杨碧你要真敢走我就去江湖各大派哭诉让你身败名裂!”
杨碧觉得头疼,“什么东西?你都听的什么?谁告诉你的?”
谢玿憋笑憋得胃痛,整个身子抖得连带赵元冲都在颤动。
赵元冲更觉无语,仰天叹气。
那边柳容辞继续无理取闹,“你别管!反正我知道了就是了!噢!!!”他忽然猛省般质问,“你承认了是吧!”
杨碧转过头不看他。
柳容辞使劲想把她拉扯转过身,但那人丝毫不动。于是边拽边问,“石佩风是不是说了要和你成亲?”
杨碧犹疑了会儿,想了想,点头。
柳容辞开始泫然,“他逼你的?还是你自愿的?”
杨碧不想开口。
柳容辞越发哀怨,“刀架在脖子上逼的?”
杨碧又点头。
柳容辞气绝。
忽然“唰啦”一声,杨碧忙回头,只见柳尚书电光火石间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侍卫用的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一脸决绝,“现在你选,要他还是要我?!他能不要脸的用这招,我也能!”
谢玿看的瞠目结舌。
赵元冲听得目瞪口呆。凝神竟见谢玿忽然俯身下来,他呼吸一滞,正要倾身相吻,却觉谢玿错了方向,只是贴着他耳边轻声问话。
赵元冲,“...”
谢玿问,“我怎么记得当初是杨碧追着柳容辞跑来着,现在怎么反过来了?什么情况?”
赵元冲摇头,表示不太清楚也不感兴趣,又道,“管他呢,反正柳容辞现在和血刀门的关系,朕...我喜闻乐见。”
陛下果真有格局,谢玿阴阳怪气冲他一笑,继续听那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