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强在刘县令的陪同下见到了停泊在码头的山东舰。
这才多长时间,山东舰由于失去了养护,已经有些破旧了。
船身失去了光泽,船底爬满了绿苔,乌黑的大炮也开始生锈了。
“呀!都破成这样了?”
孟大强惊讶的声音让刘县令微微有些不安。
“是,是有点旧了,不过不耽误使用。”
“不行!这可是要到海上剿灭倭寇的,那风高浪急的,万一出事怎么办?”
“应,应该不会吧?”
“这我不能要!你自个儿向兵部去说的吧。耽误了剿倭大事,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别,别介啊!”
刘县令汗都下来了。
见孟大强转身要走,急忙紧走两步拦住了他。
“孟军长,你可不能不接收啊,我马上派人刷桐油,整修一番,你看咋样?”
“恐怕来不及了,刷一遍桐油得多少天?等干透了倭寇不得打进来了。”
“孟军长,我把那些个战船都白送你怎么样?你全部拖走,算我求你了,行吗?”
刘县令恨不得把这些个累赘都甩掉。
“哎呀,我拖回去不也得大修,哪来那么多钱?”
“我给你补点儿,你自个儿再筹措些,把这事办成了不就行了。”
孟大强挠了半天头,勉强答应了。
没到中午,梁山上就派人把十艘战船开走了。
刘县令望着远去的帆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十艘战船拖到了水泊梁山的码头,大家都来围观。
特别是山东舰,真的是高大威猛,凛然有碾压一切的气势。
码头上早已准备好了滑轮吊钩,这都是戴一眼和李铁锤设计出来的。
用铁锁把山东舰固定住,然后吊出了水面。
安月桐轻施法力,船底瞬间干透,几只舢板马上划了过来,开始给船底刷油。
另有维修工上船检修,领头的是李铁锤。
不到半天工夫,山东舰已经焕然一新。
船身的桐油不容易干,在安月桐眼里可算不了什么,她只是把手搭在船头,瞬间已经干透。
“下水!准备开船!”
韩昭一声令下,山东舰重新入水,一百个船员登船,相关物资也搬了上来。
炮弹、火药、弓弩,粮食、淡水、蔬菜,出海用的物品一应俱全。
剩余的战船慢慢修缮,可以用作山东舰的补给船。
夜色降临,山东舰巨大的身影驶出了梁山泊,进入了与之相连的济水。
他们将沿着水流的方向先向北再向东,经过东阿、济州、博兴,最后入海进入莱州湾。
然后沿海航行到棣州,与叶寻花汇合。
安月桐站在船首,夜色里目光如电,指挥着舵手不断调整航线。
由于是顺风顺水,桨手们又奋力划桨,山东舰犹如一只庞大的水兽,劈波斩浪速度飞快。
夜晚的济水漆黑一片,白日里的船只都靠岸停泊,这让山东舰没有任何阻碍,顺利的从沿途州县一掠而过。
停泊在岸边的小船一阵摇晃,船工探头一看,一片幢幢黑影驶过,没等他反应过来,早已在河道上模糊不见了。
“难道是我眼花了?”
船工摇了摇头,回船舱继续睡觉。
经过了大半夜的急行军,叶寻花的先锋营已是疲累不堪。
“下马原地休息一个时辰!”
叶寻花见这样下去可不行,按时根本到不了,于是和柴进商量:“我给你一人配双马,你带一个百人队先过去,我随后就到,这样也不算贻误军机。”
柴进喘着粗气,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可不行!再这样下去我非把肠子吐出来不可。”
“那怎么办?”
“你是先锋官,要不你先去,我保证五日内赶到。”
“好吧,那我先走了!”
叶寻花带着夏至鱼和三十个特战队员,一人双马上了路。
跑到天亮,他下令暂做休息。
从怀里取了一枚丹药出来,在水里溶化了,让大家喝下,还剩了好多,都喂给了战马。
战士们喝了水,顿感精神百倍,肚子也不饿了,感觉饱饱的。
再看战马,也是精神抖擞,跃跃欲试。
“统帅,这是啥灵丹妙药?”
夏至鱼问叶寻花。
“我也不太清楚,我媳妇儿给的。”
不用问,准是神仙水!
就这样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棣州府衙,时间恰好三天。
看到一身风尘仆仆的叶寻花等人,值守的衙役过来询问:“这位大人,有何公干?”
“我们是征倭大军先锋营的先头部队,特来拜见朱知府。”
衙役见他们只有区区三十多人,心里嘀咕:这也叫先头部队?
“大人来的真是不巧,知府大人到海边巡查海防设施去了,您看是在这里等呢还是暂去驿馆歇息,等明日再来?”
“我们想去海边看看,烦请指个路。”
叶寻花见知府不在,便想去海边看看实际情况,好为以后的剿倭做好准备。
“大人客气了,您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有个渔村,这渔村就在海边。”
叶寻花谢过了衙役,带着三十多个队员向海边驰去。
就来了三十多人,还真会装模作样。
衙役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
棣州府距离海边很近,也就二十多里,海边零星散落着十几个小渔村。
说是渔村,其实就是附近渔民们临时搭建的窝棚,为了出海打鱼方便,时常住在这里,时间久了,就成了一个渔民聚集点。
现在临近午时,渔船已经出海,要到傍晚才能回来。
叶寻花下了马,呼吸着略带咸腥味的海风,但见白浪滚滚,海天一碧,心胸顿时开阔起来。
特战队员都没有见过大海,如今看到海之辽阔,比之梁山泊大了何止百倍。
夏至鱼小声问叶寻花:“统帅,这大海的水会不会溢出来?”
“不会,在大海的最西边,有一个地方叫做归墟,所有的海水都会流进那里,永远也灌不满。”
“那海水岂不是会少了?”
“百川东到海,每日川流不息,怎么会少呢。”
夏至鱼遥望海天一线,见海面上出现了一只白帆,正向岸边驶来。
而在这只船的后面,有一只黑色风帆的大船,正吃饱了风,快速向前面的渔船追来。
“那是?”
夏至鱼意识到情况不对,把微冲端了起来。
就见黑色大船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渔船,几个身穿奇怪衣服的矮个子把锚钩甩到渔船上,顿时都停了下来。
然后从大船上跳到渔船上几个手拿利刃的矮子,把渔船上的人都逼到了甲板上。
“统帅,他们是什么人?”
夏至鱼问叶寻花。
却见叶寻花怒目圆睁,咬着牙说道:“快去找船!我要出海斩杀倭寇!”
倭寇!
夏至鱼急忙命令特战队员们,看看附近可有渔船。
叶寻花取出望远镜,从镜中看得更加清晰。
但见一条渔船上几个渔民被倭寇用刀逼住了,在大声说着什么。
应该是在怒斥倭寇或是抗议。
突然间倭寇就动手了,几个渔民倒在了血泊之中。
叶寻花看得目眦欲裂,吼道:“船!船呢?”
夏至鱼焦急的四处了望,海岸边竟然没有一条渔船。
有一个特战队员在渔村里发现了一个女孩子,十一二岁的样子,怯生生的看着他们。
在她的指引下终于找到了一条舢板。
几个特战队员把舢板拖到了叶寻花跟前。
“快!上船!”
舢板仅能容纳四五个人,叶寻花第一个跳了上去,紧接着是夏至鱼。
两个队员把舢板推进海里,也翻身跳了进去。
舢板上没有风帆,只有两支木桨,两个特战队员开始拼命划船。
叶寻花不断催促,但仅靠两支木浆的舢板又能有多快。
双方离得还很远,黑帆大船开始脱离了渔船往大海深处驶去。
等叶寻花他们累的气喘吁吁来到渔船旁边,那艘黑帆大船已在大海里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叶寻花登上渔船,就见甲板上躺着三个人,两个青年和一个老者。
他赶紧上前察看伤势,老者的脖子被砍断了,仅有一些皮还连着,已然死绝。
一个高个子青年肚子被穿透了,可能伤到了内脏,也没了呼吸。
剩下的一个青年身上中了数刀,不过没有伤及要害,但由于失血过多,也已处在死亡的边缘。
叶寻花摸他的颈动脉还有微弱的跳动,赶紧施救。
先给他服下半粒疗伤药,另外半粒外敷,再把伤口包起来止血。
青年服了药以后面色略有好转,呼吸也平稳起来。
叶寻花见他情况稳定下来,遂和夏至鱼将他抬到船舱躺着。
船舱内狼藉一片,应该是被倭寇翻了个遍。
渔船其他设施没有损坏,夏至鱼调整了一下风帆,开始向岸边驶去。
船到岸边,女孩见自家的船回来了,忙来迎接,却见自己的爹爹和哥哥被抬了下来,顿时大哭起来。
听到女孩凄惨的悲声,所有人都心头沉重。
叶寻花阴沉着脸,沉声说道:“这是倭寇犯下的又一件滔天罪行,他们劫掠四方,肆意杀害我百姓,手段残忍,毫无人性,对于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我们该怎么做?”
“坚决消灭他们!”
队员们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找到倭寇将之消灭。
叶寻花命人把死者埋葬,伤者抬回城内疗伤,把小女孩也带上,她失去了亲人,暂时跟着队伍生活。
此时已接近傍晚,出海捕鱼的渔船陆续返航,渔村外面的海边上停了大大小小的十多只渔船。
这些渔船都是以家庭为单位,一家人不论男女,都出海捕鱼,晚上再回来休息。
在得知了小女孩父亲和哥哥被倭寇杀死的消息后,渔民们神色黯然,摇头叹息。
叶寻花把他们召集起来,询问了一些问题。
经过询问,得知了倭寇的一些活动情况。
在渤海湾这片海域上,活动着好几帮子倭寇,大帮能有好几百人,小帮也有五六十个。
他们平时各干各的,有了大买卖就联合起来作案。
过往的商船是他们下手的目标,抢走货物和金银,只要不反抗,很少伤人。
其目的大概是你继续跑船,我继续抢劫。
一般情况下不抢劫渔船,因为渔船除了有一点鱼,并没有什么油水。
对于这次杀了老魏家父子俩,渔民们也很纳闷,不知道是不是老魏得罪了他们还是另有原因。
倭寇有时候也会到沿岸的村镇抢劫,和对商船不同,他们对村民们烧杀奸淫,经常不留活口,原因是村镇都有协防队,会和他们战斗。
叶寻花让几个渔民去看看那个受伤仍昏迷不醒的人,渔民都说不认识此人,不过看他的穿着有点像高丽人。
正议论之际,一个衙役跑来找叶寻花,说知府大人已经回府,邀请叶支使去家中赴宴。
其他随从人员暂到驿馆歇息。
棣州知府凌志天,是一个敢于坚持道义的人,这样的人注定在官场吃不开,才会被派到棣州这偏远的沿海地区。
由于这里和高丽、倭国隔海相望,又和辽国的来州、苏州(现在的大连)有贸易往来,倒也民生兴旺,商贸发达。
不过近几年来海上的倭寇活动逐渐猖獗起来,给过往商船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已经有几十名商贾联名上书,请求知府派兵围剿,以除匪患,保障海上通道的安全。
凌知府加强了沿岸的巡防,在几个登陆码头上增派重兵,又加大了近海巡逻力度,却仍然无法遏制倭寇的嚣张气焰。
倭寇的战船相对较大,在船首位置还加装了钢铁挡板,在和巡逻船对峙的时候占尽优势,轻易就能将巡逻船撞烂。
倭寇善于用刀,他们的刀制作工艺先进,并有一套成熟完善的刀法。
倭刀的起源是唐朝的“唐横刀”,由于其刀身细长,可刺可砍,便于携带,一经传入倭国就大受欢迎。
他们在唐横刀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刀术体系,是一种比较犀利的武器。
现在凌知府只能在岸上加强防范力度,对于海上则有些无能为力,没有巨大的战船,一切都免谈。
棣州虽然沿海,却没有船坞,造船只能靠工匠们在近岸处人工建造,由于工艺所限,造不出来巨舰,也就能造比渔船略大些的战船。
这种战船比倭寇的海盗船要小很多,速度更是无法相比,与倭寇争斗处于绝对的下风。
叶寻花踏入知府内宅,凌知府降阶相迎,叙礼后入内就坐。
对于叶寻花这个八品观察支使,凌知府是不太放在心上的,也就是看在他是征倭先锋官的份上才设宴款待。
据说此次前来剿倭的是接受诏安的梁山贼寇,这就更加让他看不顺眼,相比之下还是叶寻花这个正牌靠科举上去的容易相处一些。
凌知府不甚健谈,席间和叶寻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些官场趣闻,然后问叶寻花对于剿倭有何良策。
叶寻花也不谦虚,侃侃而谈:“倭寇之所以猖獗,在于其船身高大坚固、速度快捷,而我们的船舰与之相比则弱小许多。”
“是以不能与之在海上争锋,而是要利用我兵多将广之优势和他们在陆地上一决雌雄。”
凌知府插嘴道:“倭寇甚是精明,岂会弃长取短与我在陆上交锋?”
“倭寇不能总在海上逞凶,他们也要在海岛落脚,补充食物和淡水,修缮船只,把掠夺来的财物藏起来。”
“你是说找到他们的老巢?”
“不错,派出小艇跟踪,确定位置后增兵围岛,将之连根拔除!”
“叶支使果然见地独到,好!我们就使用此招。”
叶寻花心道:这只是第一步,倭寇的老巢是倭国,只有将之征服才能彻底免去后顾之忧。
不过此事不必急于一时,等把倭寇剿灭了,再兵发倭国!
第二天,叶寻花仍然在海边四处溜达,和渔民一起出海观察洋流走向,四周的岛屿分布以及海上的季风情况。
第三天他去各大码头,和商船上的人询问倭寇的行为习惯,武器及刀法路数。
等他回来后,柴进终于和先锋营士兵到了,被凌知府安排在城外的一处废弃渔村驻扎。
等到宋江的大部队到达,再专门划地作为营区。
经过这两天的摸查,叶寻花多少掌握了一些倭寇的情况。
在这片海域,活动着五支倭寇队伍,而其中又以佐藤和秋田为首。
佐藤拥有三艘海船,而且都是一百料的大船,每艘船上有倭寇三十多人,总人数超过了一百。
他们在海上肆无忌惮,专门抢劫宋国通高丽的商船,并且手段极其残忍,稍有反抗就屠杀全船。
倭国的商船他们从来不劫,有时候还会为其保驾护航,禁止其他的倭寇拦截。
秋田则不同,他们的人数和佐藤差不多,只有两艘海船,吨位也比佐藤的要小一些。
他们是真正的海盗,不管哪方面的商船都抢劫,还经常上岸劫掠沿岸乡镇,是一群认钱不认人的刽子手。
另外的三支倭寇都只有一艘海船,一个叫渡边,有五十多人。一个叫木村,三十多人。
还有一个叫山本,只有七八个人。
在这里边属山本最阴险,他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和高丽语,经常扮做客商乘坐商船渡海,趁机摸清船上客商所带的资财和货物,等到了外海再发信号让自己的船来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