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冬天不适合出门,更不适合骑着马出门,最不适合骑着马在山林道路上出门。
嘉荫山到鹤岗县城,大多数时候都是山林,其他季节还好,冬天,眼睛所看见的地方都是漫漫白雪,银装素裹,山林路本就不宽,厚雪覆盖,极少有人行走,有的地方甚至没人走过。
白雪没马蹄,张晓东骑在马上行走极慢,不过,除了节省体力,还是要比步行快很多,但有的地方雪太厚,他便跳下马背握着缰绳踏雪而行。
足足走了二天,他才回到鹤岗县城。
回到家之后他傻了:邵万财还没回来!
老虎只有一头,邵哥不可能也被老虎驮着跑了!
情况只有一条,邵万财之所以未归,百分之百是在寻找他。
情急之下,他要再闯新华镇!
柳克夫、房雪死死拦住他,最后,命令老七、大钢带着一支十几人的小分队去寻找和接应邵万财。
看见小分队受命离去,张晓东心略微放下了一点。
只是他不知,对邵万财的情况,他几乎没猜对,他出镇子之后,邵万财确实在新华镇包括主街在内的几道街中寻找他,但寻找到天黑之时,人却被土匪抓了起来!
“站住!”
在北二人道街一拐弯处邵万财被几个手拿家伙的土匪围住了。
因为是进镇侦查,为了不惹麻烦,张晓东与他都没带武器,再加上对方人多出现得又突然没有防备,邵万财扫一眼之后,只能乖乖地把手举起来。
他被土匪盯上和被抓,完全是因为张晓东的缘故。
是因为张晓东腰间的那个扎眼的火红酒葫芦!
张晓东出门不太久,“趟地龙”绺子三当家的胡二龙来到镇门口,看门的一小土匪,为了讨好他便说起了刚才有个人出镇子腰间别着一个红得扎眼的酒葫芦,他边说边用手比划了一下。
“趟地龙”绺子一共三位当家的。
胡二龙听后也觉得有点意思,笑骂了两句。
不过,笑骂之后就在他转身要回镇里的时候马上想了起来,张晓东!中共鹤岗矿务局局长!就是这小子杀死了自己的结义二哥“下山虎”!
他和卢力山关系莫逆,二哥曾经救过他一命。
张晓东虽然走了,再追已来不及,可惜了!但是,中共这么大的一个官,不可能一个人来新华镇!他马上找过来进行询问,果然,今天上午,是两个人进的镇,自始至终,未见另一人出去。
他转身带人向镇子走去。
经小崽子们描述,心中对鹤岗县城中共几位头头脑脑有所了解的他第一时间大体判断出另一人是谁,原中共鹤岗手枪队队长,现如今八路军独立团副团长!这也是条大鱼!
这条大鱼,或许现在已经出镇,或许还留在镇里。
他要找到这条大鱼,为二哥报仇!
结果,他还真把邵万财找到了!压制住心中兴奋和仇恨,他上下打量对方几眼,为了减少今后的麻烦,眼跟前不给大哥惹祸,他假意没有看出邵的真实身份,只说被抓之人是其他绺子安排的眼线。
“我是八路军鹤岗独立团副团长邵万财,我要见你们大当家的!”
见对方面色凶恶邵万财连忙高声说出要求。
“你他妈的净扯犊子!你不是‘徐大胡子’绺子里的马三嘛!冒充什么八路军?!还他妈的副团长,八路军副团长,就长你妈的这个模样啊?!”
“啪!”
胡二龙给了邵万财一大耳光。
“我真的是八路军副团长邵万财!你们这个干,会后悔的!”
邵万财把头慢慢回正射出舌头添了一下嘴角血迹,满口发咸。
“扯犊子!就你这个德行,还他妈的八路军副团长?别他妈的充大尾巴狼了!我还说自己是八路军鹤岗矿务局局长张晓东呢,你信啊?”
“啪!”
打定主意的胡二龙又打了邵万财一耳光。
“让他闭嘴!把人装起来!”
“明早到镇外鹤立桥,下面挖个冰窟窿,埋了!”
他一挥儿手。
他不想废话,省得落人口实。
手下土匪立即拿出一块破布塞进邵万财口中,邵万财呜呜直喊,土匪们不管他,拿出绳子把他五花大绑,然后拿过一个麻袋,把人装了进去。
他们把邵万财向下摁了摁,麻袋口在脖颈处用铁丝绑紧。
俩人拖着麻袋来到一个房屋,手一松,把邵万财扔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胡二龙转身离开。
他先斩后奏,决定在处理邵万财之前,不上报给“趟地龙”。
一夜无故事。
第二天一早,胡二龙命令小崽子把人拖出去按计划而行。
新华镇镇外三里路处,通往鹤岗方向,有一处四孔石拱桥,哗哗鹤立河水从桥下淌过,桥下这一段,河水很深,在三、四米左右,冬季虽结了层厚冰,但下面并未冻死。
几人来到桥下。
土匪们用冰钎子凿冰,很快凿出一个直径半米多的冰窟窿。
冰窟窿里冰碴伴着黑水,冷气刺骨。
“哎,老太太问你们,在下面干啥呢?!”
土匪们拽过麻袋正要把邵万财往冰窟窿里塞的时候桥上突然出现几个人。
土匪们抬起头,这几个人他们认识,是老太太身边的人。
老太太是绺子大当家的“趟地龙”的亲身老母,今天赶巧是她七十岁的生日,老太太带着几个人坐着马车正要去鹤岗县城郊外的普陀寺上香,路过此处。
小土匪们不敢隐瞒,老老实实把事说了出来。
桥上之人马上到马车边把事情进行汇报。
“老太太说了,今天是她生日,杀人不吉利,让你们把人放了!”
不一会儿他又来到大桥边。
桥下土匪一听,哪里敢违抗命令?立即照做。
没一会儿,人被放出来,松绑。从前到后把事情全部看在眼中的邵万财一把撤掉口中破布,活动一下手脚,没有说话,他抬起头向桥上深深鞠了三个躬。
他转身向岸边走去,上了岸直接钻进了桥下的灌木丛,没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
桥上老太太一直到人影消失才继续动身前行。
她刚走不久,胡二龙来了,原本他应该亲自来监管、处理此事,就因为今天是老太太的生日而耽搁了,小崽子不敢隐瞒,连忙把事情讲了出来。
“这老太太擅做主张!”
“你好好过你生日得了!多管闲事!”
气得胡二龙狠狠地跺了两下脚。
想了想,他命令把空麻袋等扔进冰窟窿,让人把窟窿堵上。
“告诉你们,这小子就是别的绺子,安排在咱们镇里的眼线!咱们今天,为了杀一儆百,就是把这小子扔冰窟窿里了!你们他妈的能听明白吗?”
他抬起头对众人说道。
“三当家的,听明白了。”
几个土匪连忙点头,心里还是不太明白三当家的为啥如此操作。
“犊子玩意儿!滚一边去!”
胡二龙踹了旁边一小土匪一脚转身气呼呼地向岸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