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克夫、房雪等人默默地站在院中央,柳克夫左胳膊吊着,一发炮弹导致他失去了左小臂,刚做过手术白色绷带十分显眼,他脸色苍白,房雪形色憔悴疲惫,两人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地面上是牺牲战士们的遗体,足足十几排,二百多人,一个挨着一个摆着,齐齐整整,如站排一般,只是与站排不同的是此刻的他们不是站立而是全部平躺着。
“老柳!”
张晓东跳下马走过去一把抱住迎过来的柳克夫。
“老张!”
俩人眼睛发红。
“老张——”
哗!
方雪眼泪直接流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柳克夫抬起头极度悲愤,丁兰被抓及刘光才、徐吉恒等在梧桐河畔约战等等情况,回来的一团战士已向他们汇报过,如今赶回来救援的一团团长王大山就躺在他脚下。
萝北城破,邵万财牺牲,丁兰下落不明、王大山及众多战士们如此,柳克夫失臂,此战八路军损失严重!这是张晓东来到鹤岗城以来最悲壮的一次!
“老张,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略平稳一下情绪柳克夫问道。
“她们十个人跳崖了,八人牺牲,小兰、二姨生死不详。”
稳定一下情绪张晓东边说边在王大山身边蹲了下去,王大山脸上血污已被人清理,但他还是很认真地用衣袖擦了擦,擦拭的同时喉结咕隆了一声。
战友们牺牲了。
丁兰也已凶多吉少!
“什么?!”
柳克夫、房雪整个人僵住,
“妹妹!”
缓过一点劲房雪哭出声来。
张晓东替王大山整理下衣领。
“昨天中午十二点,土匪们从城北门冲进了城里,事出太仓促!激战两个多小时,我们放弃了矿务局集中在新、老街基交接的静水池山上,正当守不住的时候王团长他们回来了,为了救我们,亲自带部队冲锋的他牺牲了。”
“土匪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奔着鹤岗城来的!山下山上、城里城外,我们与土匪僵持了一天一夜,几十分钟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土匪们莫名地撤离了。”
面对张晓东询问的目光柳克夫汇报道。
“晓东,怎么会这样?!”
房雪呜呜捂着口鼻摇摇头。
问过这句话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张晓东喉结又动了一下。
“老柳,怎么会这样?”
他转向柳克夫看了眼他胳膊。
鹤岗城防御能力及老柳的本事他清楚,就算刘山东子、徐大胡子联合来攻打也会无事,过去这样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俱安然无事,这一次却出了这样大的问题。
这时大门口有几个战士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因为他!”
柳克夫恨意滔天地手向被押着的人一指。
刘炳山!刘光才父亲,他不是在报纸上与刘光才断绝了父子关系一直与民主政府交好嘛,张晓东心猛地一动,要说掌握党的政策老柳原则性极强,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把人抓了起来。
刘炳山头一直低垂着。
人被押至到近前。
“老匹夫,你没想到我们还会活着吧?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老东西!呸!你隐藏得可够深的!知道为什么要抓你吗?说吧,把你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罪恶统统交代出来!如果有半点隐瞒,就扒了你老皮!”
柳克夫怒喝连连。
“刘炳山,想不到你是这么一个阴毒的人!你看看他们。”
“他们中的不少人你都熟悉,平常一口一口刘局长的喊你,可是,他们都是你害的!你再看看整个矿山、城市,这一次多少老百姓被杀,多少房屋被烧毁,看到这些你满意了?”
房雪一指平躺在地上的一排排遗体有些说不出话来。
刘炳山头仍旧低着。
“张局长、柳政委、房市长,什么阴毒,什么人和鬼的,你们都把我弄糊涂了,我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你们竟然这样如此相待?不能是因为鹤岗城被土匪打进来死了很多人就迁怒于我吧?!”
过了一会儿刘炳山抬起头满脸的委屈、不解、愤怒。
“演!好好地演!而且反咬一口?行啊你!”柳克夫怒极反笑。
“老匹夫,我们算是多次领教了,你演戏的技巧可谓天下第一!但你别忘了,戏永远是戏,戏永远是假的!永远与事实不符!说,土匪是怎么进的城?”
柳克夫冷哼一声转向被押在后面的两名土匪。
“是,老爷打开城门放我们进来的。”
左边土匪瞥眼刘炳山战战兢兢地说道。
“昨天中午,老匹夫给北城门送了顿羊肉、油饼,迷昏了守卫的战士们打开了城门,为了继续演戏,隐藏城外的土匪进城后老匹夫竟然下令把昏迷的那个排的战士们全部杀害!当时有个因拉肚子到城门旁树林里方便的战士,回来看到土匪已经入了城,他知道报信来不及,情急之下扔了两颗手榴弹,幸亏这两声响,要不,我们受到的损失会更严重,不过这名战士也牺牲了。”
说到这柳克夫叹口气。
“现在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他双目如刀刺向刘炳山。
哈哈哈!
听到这里刘炳山突然大笑起来。
“欲治其罪何患无辞?鄙人一心亲近你民主政府,不说过去的负荆请罪与登报和儿子断绝父子关系,就说鄙人为八路军做了多少事吧,想不到今天竟落得这个下场!难道就因为鄙人有一个当土匪的儿子?算了,不废话了,是杀是剐来吧。”
他眼露失望、不屑之色。
“见了棺材还不掉泪么?!”
房雪拔出佩枪。
“让他多活一会儿。”
张晓东伸出手拦住了她。
“刘炳山,我要送刘光才一份大礼,你猜猜是什么?”
他瞄眼刘炳山不待对方回答他示意战士把人押到一旁。
“通知矿务局、市委市政府及群众代表等人到这开会。”
他对柳克夫、房雪说道。
现在在这里开会?这或许有些不合适,满地的烈士们的遗体不适合开会!柳、房看眼四周,不过,俩人没有开口询问还是把命令迅速地传达了下去。
传达之后,三人没有动,静静地站在原地。
许是前天那场大雨,今天天气格外地好,天空如一块干净的蓝布,零星的白云悠悠地飘荡着,空气清新,和风轻拂,阳光灿烂、明丽,随着时间的消逝,它把万物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
十多分钟后陆续有人走进矿务局大门。
啊?!
自带凳子的人们当看到平躺在地面上的具具遗体皆震撼无比,有些人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慢慢地来的人越来越多,如同事前经过了彩排一般,来的人自发地有秩序地默默地在空地坐好。
整个矿务局大院气氛越来越悲戚、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