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多谢了。”何肆由衷说道。
李嗣冲笑道:“你小子可真会惹事,消停一天都不行?”
何肆一撇嘴,无奈道:“李大人,我这次真的冤枉啊。”
李嗣冲嗤之以鼻:“冤枉个屁,我才知道你昨天又把人家焦大人家的女公子给欺负了,人家能不赖上你?”
何肆有些委屈,说道:“怎么也轮不到我欺负她吧。”
李嗣冲揶揄道:“焦晰儿上一次这么兴师动众、大张旗鼓还是在一年前,为了和教坊司花魁争抢那差点金榜题名的举子张生,人家可是号称白衣卿相的。不错,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何肆一脸苦涩:“那我可真要谢谢她的厚爱了。”
“这位焦晰儿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狐媚子,就你这小身板,我看是应承不下来的。”
何肆一脸愁苦:“李大人,你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
李嗣冲摇摇头:“其实也不错,要不是这位焦小姐太过喜新厌旧,这也不失为你一个飞黄腾达的好机会,那女人可难缠,你最近都小心点吧。”
何肆看着李嗣冲,略带希冀地问道:“李大人,这事您能帮忙摆平吗?”
李嗣冲就爱看何肆吃瘪的样子,一脸正色道:“摆平什么?人家是要睡你,又不是要宰了你。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成为焦大小姐的入幕之宾还求而不得呢。”
何肆面露苦涩:“您就别取笑我了,我现在是一个人头两个大。”
李嗣冲呵呵一笑:“要我说也简单,你直接两个头一个大不就解决了吗?反正你也不吃亏,人家玩腻了自然就抛弃你了。”
何肆:“……”
两人说话间,李嗣冲带着何肆折返回城内,两人一直往南走,道路越来越熟悉。
何肆见不是往自家月癸坊的方向走,不禁开口问道:“李大人,我们这是去哪儿?”
李嗣冲反问道:“还能去哪儿?刚才不都说了,上位找你,本来都派番役去请你了,没承想你却被小阁老的人带走了。”
何肆闻言一脸错愕,他原以为这只是李嗣冲帮他解围的话,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上位在等我?不是说好三天时间吗?期限还没到吧?”
李嗣冲笑道:“上位的三天从来都是连头带尾的,你东西准备好了吗?”
何肆点点头:“就在身上。”
李嗣冲说道:“那就走吧,你小子好大的架子,居然敢让上位久等。”
何肆一直都觉得,上位只对自己身上的《落魄法》感兴趣,只要交由李嗣冲即可,自己这样的市井小民又如何能一睹太子殿下的真颜呢?
何肆忽然心中惴惴,这可是当朝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嗣冲忽然就说了一句:“许章台死了。”
何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死了?”
李嗣冲点点头:“死在狱中,是个硬骨头,牙都拔完了,愣是一个字没吐出来。不过他应该只是随手接了个悬赏,并非刻意针对你。他背后的组织叫做索命门,很是神秘,我们对其知之甚少。”
直到步入螺钿坊,何肆心中纳闷,这不是去往胭脂巷的路吗?
果然,两人直直走入胭脂巷中,路过娼寮月下台。
李嗣冲站在一座二层二进的院落前停下脚步,他伸手握住铺首衔环,轻轻叩门,三长两短。
等了片刻,门开了。
何肆愣住了。
开门之人是一女子,朱唇粉面,容姿绝色。
这张脸何肆见过。
“如心姑娘?!”
曲滢同样也是微微错愕,他怎么会认识自己的姐姐?
随即她恢复微笑,柔声说道:“您就是四爷吧,奴婢名叫曲滢,您口中的如心是我胞姐。”
何肆一如刚才李嗣冲打量如心一般打量着曲滢。
曲滢同时也看着何肆,目光落落大方,眼中有着不知出于何意的打量。
李嗣冲拍拍他的肩膀,解释道:“别看了,就不许人家是一朵并蒂莲?”
何肆这才收回目光,有些赧颜,自己怎么和没见过女人似的。
常言说:“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
然而真正的绝色女子的容颜是不会被人所习惯的。
每看一次都是惊艳。
唯一能叫人因习惯对其失去兴致的,便是得到。
曲滢侧身让出路来。
李嗣冲带着何肆走进二进的院子。
胭脂巷的房子寸土寸金,不过和小阁老的宅院相比,就小巫见大巫了。
何肆在曲滢的带领下来到正堂前的院子。
两侧朱红的柱子上,朱漆剥落,给人一种古旧破异的感觉。
想着那上位就在里头等自己,何肆深吸一口气。
正堂中靠右方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月白色长袍的青年,一副好容貌,年纪轻轻,风华正茂。
何肆见到他的第一反应,这便是太子殿下该有的容貌。
原来相面的口中的铁面剑眉,兵权万里,竟是真的。
特别是那一双凤眼,正经瞧着人的时候,总觉得里头藏着刀光剑影。
十个小阁老也难抵太子殿下一鳞半爪的威仪。
太子殿下出身自不用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更是监国,悉天下奉一身的存在,不怒自威,贵不可言。
站在上位面前,何肆忽然感到自己的十分渺小。
李嗣冲用刀鞘轻轻推搡一下他的后背。
“傻站着干什么,跪下磕头啊。”
何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巴巴道:“草民何肆,见过太子殿下。”
陈含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因为何肆跪伏着的原因,没有看见。
何肆不敢抬头,又说道:“多谢殿下搭救之恩,草民没齿难忘。”
陈含玉抬抬手:“起来吧。”
何肆这才战战兢兢起身。
身为太子伴当的李嗣冲直接找了一张圈椅坐下。
陈含玉朝着何肆一招手:“你也坐啊。”
何肆入座,宛如一个提线木偶,任其摆布。
陈含玉问道:“吃茶不?”
何肆刚在小阁老处喝过一盏茶,可如今还是有些口干舌燥。
他不知是怎地点了头。
曲滢就走上前去,用着一只白瓷杯,替他斟了一杯马溺似的酽茶,放在皱皮裂起鱼鳞斑的漆桌上。
这座小院的一切,都无法与小阁老的大宅相提并论,甚至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除了此中端坐之人,情况刚好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