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玉四时好一个猛子扎扑进何肆怀中。
对其一身血煞气机视若无睹,意欲寻求庇护。
何肆感受到怀中柔软的毛团。
单手揉了揉它下巴。
真要说起来,师姑娘给他的护送任务,不是孙素灵,而是这只简州猫。
曾郡运气,大喝一声:“都别动,这丫头在我手里,我随时捏碎她的脑袋。”
貔貅道人偃旗息鼓,零散雷霆游走于空中。
阿平大为震惊道:“这是什么蛊毒手段?我明明将他气机耗尽,毙了命门。”
何肆没有说话,现在争辩,已经晚了。
作为刽子手,他从小就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
要斩首!
曾郡以为自己已经执持契券,不由得以一笑。
“老貔貅,到头来,还得看我。”
何肆轻声对阿平说道:“下次杀人,要砍头!”
被小辈教训的阿平面上有些挂不住。
他提了长刀,对何肆说道:“你独立支撑片刻,我再去杀他一次。”
何肆一把拉住阿平,摇了摇头。
他实在无力再撑了,也是担心‘孙素灵’的性命,投鼠忌器。
阿平对着曾郡说道:“你放开她,我不杀你便是。”
曾郡嗤笑:“你当我三岁小孩呢?老貔貅,得手了,咱们撤。”
阿平可不在乎孙素灵死活,他一刀绽出十丈匹练,停滞于车舆前:“你走不了。”
何肆面色难看,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眼前局面。
步扶阳眉头微皱,看着曾郡。
“你快把她快憋死了,让她说话。”
曾郡将孙素灵从右手换到左手,从提头改为掐脖。
‘孙素灵’气机稍顺,大口喘息。
她脸上皮肤被曾郡抓破出几道深深的爪印,却是没有鲜血渗出。
貔貅道人道:“你没看出她戴了人皮面具吗?”
曾郡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老貔貅,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孙素灵本来就是化名,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中山……”
“我是你姥姥,将你姥姥的军!”
‘孙素灵’气息平复,当即破口大骂。
她一把扯掉自己脸上的覆皮。
露出原属于樊艳的容貌。
“看清楚老娘是谁!”
曾郡呆若木鸡。
孙素灵的真实面貌他没见过,但怎么样也不会和喑蝉房女黄雀长得一模一样吧?
步扶阳缓缓摇头,轻声骂道:“废物。”
他们被耍了。
从麦田设伏开始,这个孙素灵从轿中露头,就是为了让他们确信,目标的确在车内。
李代桃僵之计。
真正的‘孙素灵’在刚刚已经被他们放走了。
在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骑马走的。
步扶阳直接将曾郡弃子,拔地而起,驾驭雷霆离去。
阿平没有阻拦。
这座江湖从来都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
须知武道六品自前朝沧尘子提出之后,完善至今,从未有人触及一品。
正如他的命名为“神化”,凡人再强,如何能成神呢?
二品通微境界至沧尘子死后,如今就斩铁楼主人一个,主占鳌头。
三品也硕果仅存,屈指可数那几个,死一个少一个。
四品虽说多些,但也只是相对而言,不过吉光片羽。
以他阿平近四品的刀法,不说纵横睥睨 怎么着也是当世佼佼。
可现在怎么连甲子前的四品魔道都冒出来了蹚浑水了?还要不要点脸皮了?
面对正儿八经的四品守法境界,阿平是打又打不过,拦也拦不住。
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若非要老头子这三招刀法大有玄妙,他早就尝试以削腐刀法跻身四品了
叵耐!
老头子当真用心险恶,害人不浅!
何肆看不清状况,只是拄刀,忍受着胸中即将溢满而出的刀意。
说来也巧,丹丸之上不断析出霸道真气,何肆没有使之御敌,自然就在体内积蓄。
不断迫使何肆将这些血色气机炼化为己用。
师爷借给他的刀意竟开始向内斫伐,压制霸道真解。
如今他的处境,反倒不那么煎熬了。
李嗣冲会把丹丸给何肆,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面。
只是两者交战,身躯便沦为战场,满目疮痍。
若非透骨图撑着,何肆早就昏死过去。
何肆对着曾郡说道:“你放开艳姐,我让你走。”
曾郡冷笑一声。
手掌发力,樊艳颈骨噼啪作响,即刻就要被捏断。
樊艳说不出话,心里暗叹一声,“弟弟,你真是傻啊,你越是表现得在乎姐姐,姐姐的小命越是难保。”
曾郡看了看手中的樊艳,暗自欣喜:“看样子你在那小子心中,有点地位。”
何肆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授人以柄,有些恼怒。
他不禁想到,要是李大人在这里的话,局面绝对不会如此被动。
“呦呦呦,一只耳,你提溜着这只女黄雀作甚呢?”
何肆心中如此想,李嗣冲果真策马出现。
一道回来的还有许芜与披着樊艳面皮的孙素灵。
李嗣冲大笑道:“不会吧?不会吧?你该不会觉得挟持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能叫我们投鼠忌器吧?”
曾郡面色狰狞,心知今日他大概是走不了了。
何肆有些惊喜地‘看’向李嗣冲。
李嗣冲看到他那双血色的双眼,眉头一皱,低声问道:“你小子的眼睛怎么回事?”
何肆朝着李嗣冲眨眨眼,如实道:“天灵挨了貔貅道人一掌,不知道瞎没瞎。”
李嗣冲眉头舒展,笑了笑:“好小子,你现在这可真是眉毛底下长两蛋,光眨眼睛不会看。”
“我瞅瞅。”他一手托住何肆的下巴,将贴脸了上去。
距离如此之近,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还好还好,问题不大,一对招子都没坏,应该能恢复,不然人家还以为瞎子也能遗传呢。”
何肆点对李嗣冲不合时宜地玩笑,有些无奈,却又觉得有些亲近和熟悉。
好像找回了主心骨。
他笑道:“李大人,原来一直是你啊。”
李嗣冲不无得意道:“你以为?换作别人,你这一路上少说死十回了。”
“嗯呢。”
何肆十分认同地点头。
李嗣冲一出现,便将对命在旦夕的樊艳置之不理,反倒与何肆扯起闲篇来。
瞬间就打破了方才的被动局面。
曾郡怒吼道:“喂!李永年,你别装了!你骗不过我的。你若不在乎这女人,你早动手了。”
“好,那我不装了。”
李嗣冲倒也爽快,转过身来,看向被曾郡掐脖提起的樊艳。
“樊艳,我只有三成把握能救你,你若无怨,那眨眨眼,我好倾力施为。”
“李大人……”何肆一把拉住李嗣冲的手臂。
李嗣冲对其劝阻充耳不闻。
樊艳笑了笑,此刻被掐住脖子,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眨了眨眼,那眸子中略有些荧亮和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