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走过出村口。
青黄不接的麦田边。
站着十一道人影。
远观气象,好不壮观,皆是入品。
嚯,好大的阵仗啊。
还有昨日被自己凌迟却是未死的曾郡。
只不过他此刻缚手缚脚跪在人前,死气沉沉。
阿平怪叫道:“哟,这不是曾郡吗?一天不见,怎么成了丧家之犬了?”
曾郡面对阿平的嘲讽,恍若未闻,低垂着脑袋,像个要被斩首的死囚。
阿平大步向前,看了一眼为首一人,。
“我就是路过,可以走的吧?”
无人理会,同样也无人阻拦。
阿平抱着环首长刀,旁若无人越过众人。
“小子,别说师伯我见死不救,我已经帮你牵制了一个最强剑客,仁至义尽了……你若真死了倒也好,毕竟你死了,你爹那个拿不出手的不算,我就是老头子唯一的传人了……”
胡府门前,负剑青年叩响铺首衔环。
行将就木的老管家姗姗来迟,让他等了片刻。
老管家一开门,就看到这位负剑青年,挺拔站立。
负剑青年开口道:“老丈您好,请问孙素灵是住在这里吗?”
老管家不动声色问道:“您是?”
青年自报家门道:“我叫牧敖,是一名剑客,曾是中山兴王坐下门客,现在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杀手,五品偏长境界,隶属索命门。”
“你找错地方了,我们这里是私人宅邸,没有什么孙素灵。”
老管家一步,将手背在身后做了个暗语。
身后的丫鬟心领神会,通传消息去了。
同为杀手组织,他们是斩铁楼小重山行走,对于索命门,其实知之甚少。
索命门的存在很是神秘,甚至比大隐于市的小重山还要深藏不露。
只知道索命门信奉的诸位祖师爷都在《刺客列传》中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
六把刺客名剑承袭至今。
真正师承的门人出世无非两件事。
寻剑。
杀人。
牧敖问道:“老丈不需诓我,我既然来了,肯定是确定她在。”
老管家见其一脸真诚,举止文雅,没有半分戾气,反倒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说了句‘稍等’,后退一步,将朱漆广亮的大门重重关上。
青年站在门前,关门风拂动他的束发。
他就安心站着,静心候着。
老管家步履匆匆,哪里还看得出半分老态龙钟。
“几位老爷,祸事了,门口来了个背剑的年轻人,自称是索命门人,说是找孙姑娘。”
有所准备的李嗣冲轻笑道:“莫要惊慌,我去看看。”
闻讯而来的许芜也是跟上。
李嗣冲大步流星,一把扯开了大门。
与眼前之人面对面。
李嗣冲打量着眼前的青年,年龄和自己倒是相仿。
唉……
这般风姿的剑客,似乎长得都没太大新意。
无非是剑眉星目,鼻如悬胆,目若朗星,英武不凡。
好像这样的人,若是没有一身与出众外貌相匹配的剑术,那都不好意思负剑出门。
什么绣花枕头,金玉其外都不存在的,毕竟气质做不得假。
李嗣冲不假辞色,盘问道:“你是何人?”
青年再次耐心回答:“我叫牧敖,曾是中山兴王坐下门客,如今是索命门杀手。”
“来杀谁的?”
牧敖摇摇头:“不杀人,找人。”
“孙素灵?”
“应该是。”
“应该?”
牧敖道:“我可以进去再说吗?”
李嗣冲反问道:“你觉得呢?”
牧敖摇摇头:“我们不是敌人。”
李嗣冲道:“何以见得?之前村口伏击的两人也是出自索命门吧?”
牧敖如实道:“那个曾郡勉强算是吧,貔貅道人不是。”
李嗣冲笑了:“所以这一次,换你来了?”
牧敖说道:“貔貅道人跑了,曾郡现在就缚在村外,为表诚意,我们可以奉上人头,作为拜帖。”
拿曾郡的人头做拜帖?好大的手笔,那可是五品。
李嗣冲眉毛一拧:“你不知道他是我师兄吗?”
牧敖不以为意道:“那又如何?听闻你早年欺师灭祖,与这师兄有弑师之仇,不共戴天。”
李嗣冲却摇头道:“你误会了,他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
似乎是觉得多说无益,牧敖点点头:“不要就算了。”
“好歹咱们师兄弟一场,人头就算了……不若就把他另一只耳朵割了吧,以后曾郡就真成曾君了。”
牧敖点点头,吹了一声口哨。一招手,一只鹰隼落在他手中,他就要掏出随身纸笔。
李嗣冲阻止道:“喂喂喂,你要干嘛?”
牧敖理所当然道:“叫人割耳朵啊。”
李嗣冲注意到了‘叫人’两个字。
果真这牧敖背后,还有人手。
看到牧敖一脸真诚的表情,他不免服气道:“来真的啊,不是你什么奇葩啊?”
牧敖有些自傲,微微扬起下巴:“师父说我是剑道百年不遇的奇葩。”
李嗣冲白了一眼,“你们索命门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牧敖解释道:“之前门中是有些内乱,但现在,已经清理门户,拨乱反正了,我们此行,只是为了迎回宗女。”
“宗女?”李嗣冲面色狐疑。
听着宗女的称呼。
陷入沉思。
这个宗女,指的是宗门圣女?还是宗室之女?
大离朝亲王之女称为宗姬,宗姬之女称为宗女。
有意思,事情貌似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了。
牧敖问道:“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行吧。”李嗣冲让开一个身位。
“谢谢。”青年颔首示意。
李嗣冲阴阳怪气道:“咦,你人还怪有礼貌哩!”
牧敖步入胡府。
李嗣冲看着他背后背负的怪异长剑。
剑身扭曲,没有剑鞘,隐隐可以看到九字剑铭。
“顺天行杀机,不昧因果。”
李嗣冲眉头微皱,试探问道:“你这是肠佯剑?”
肠佯,翼朝名剑之一。
曲折似羊肠,杀人如宰羊。
‘佯’字大有文章。
‘羊’意为‘顺从’。‘人’与‘羊’联合起来表示‘人像羊那般顺从’。
意为此剑面前,敌人如待宰羔羊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牧敖直言不讳道:“仿的,昨月才出炉,尚未试过刃。”
李嗣冲并未因为牧敖的话而心生轻视。
离朝兵仗,日新月异,自然胜过前朝不知凡几。
许芜压低声音问道:“就这么放他进去了?”
李嗣冲笑了笑,看出些门道:“他现在有所负累,不足为惧。”
“什么负累?”
不待李嗣冲解释,牧敖已经自己开口道:“我进村时遇上了一名很厉害的刀客,见猎心喜,和他比了一招,胜负未决,还需些时间。”
李嗣冲啧啧称道:“你这人倒是实诚,是该说你是艺高人胆大呢?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不怕我乘人之危?”
牧敖走进院子,四处打量了一番,回头问道:“灵儿姑娘在哪里?”
李嗣冲指了指樊艳的房间。
“那呢。”
樊艳这次与孙素灵调换身份,险些殒命、
孙素灵此人虽面冷心热,心口不一。
却也不乏感激之心,此刻恰巧在樊艳房子探视。
许芜与李嗣冲二人夹道,三人六腿一道儿迈动。
随时准备制衡牧敖。
牧敖摇摇头:“不用这么提防我的,一人前来,已经足够说明诚意了。”
许芜冷哼道:“虚张声势而已,我不信你还能摆出大阵仗。”
牧敖如实道:“除我之外,还有十一人,皆是入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