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无奈道:“师伯,现在的情况好像不适合闲聊吧?”
几人说话间,北面的三百卫兵已经在所镇抚孙熙宁的指挥下合围上来,剩下城门口那些乌合之众的捕役还在犹豫不前。
尤其是钱满仓看到何肆,本就自觉受制于他,才知道了他的身份,心中更是翻江倒海,自己那几十打手得不到命令,个个都缩在身后,遇事习惯了打手顶上的捕役们自然也是出工不出力。
屈正扫了一眼周围,不屑道:“就因为这土鸡瓦狗,你就劫持女人?真就是丢尽了老头子的脸面。”
何肆低头,其实心中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的,只是提及师爷,何肆默然赧颜,只得说道:“事急从权。”
屈正两刀挥出,一刀撩向后,一刀劈向前,“你瞧好了,连屠蛟党你不是会的吗?”
四百多道刀罡瞬间充斥场间,精准无误的面向每一个卫兵捕役。
何肆叹为观止,即便是在无间之中有大辟加持,他也不过积蓄了一百二十八刀刀意。
师伯随手两刀,四百刀罡信手拈来,不服不行。
以此屠灭蛟党的刀罡用来对付未入品的武人实在是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刀罡一半从天而降,一半撵地而走,速度都是不快,不为杀人,而是退敌。
一来屈正的确没有这么大杀性,二来他见识过李嗣冲与何肆施展的霸道真解,貌似对血气极为渴求,不知道这朱全生现在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总归是不想为他添做助益。
四百多人齐齐后退,地上多了四百多处深入三尺的刀痕。
一时间鸦雀无声,无人敢前。
朱全生本可以轻松挡下面向自己这面的一刀,但是面对这屈正没有施展过的古怪刀法,忽然腹中红丸微微一颤,似在畏惧,这叫他面色微变,大为不解。
故而他选择了静观其变。
屈正才对着何肆说道:“现在来说些正事吧,你那颗红丸为何蕴藏了如此磅礴的气机?”
他早先在胡村见过何肆剥离出红丸归还李嗣冲,似乎也没有这般摘了红丸就要死要活的,而且那颗红丸和刚刚朱全生吞服的相比,简直萤火与皓月。
不可同日而语,自己刚才受了朱全生结结实实一掌,如今胸口还在泛出痛来,估计是伤了肺腑,这就有点影响气机接续了,好在人身窍穴三百六,总有一处能腾挪的。
何肆没有隐瞒道:“红丸是施展霸道真解的本源,之中有大半是白龙血肉,就是师伯你千里借刀斩龙的那一条,还有小半是一些小宗师的血食,是我后续填补的。”
何肆和腹中红丸的关系就像一个勤勤恳恳的佃户与他的地主老爷,不管收成多少,地主老爷都只留给他果腹的量,其他都是被无情征收了,何肆也无法调用更多,但他不行,不代表朱全生这个四品大宗师不行。
屈正闻言眼前一亮,再次确认道:“你是说红丸之中大半是白龙血食?”
何肆也是如同被醍醐灌顶,双目迸发出粲然精光,“连屠蛟党?”
屈正哈哈大笑,这不是巧了吗?一物降一物的,正愁屠龙之技无处可施呢,朱全生完全这是取死有道啊。
难怪自己刚刚出手的时候他没有从中阻拦,原来是他怕了。
屈正看着何肆一脸苍白,皱眉问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何肆如实道:“不太好。”
屈正又问道:“如果我现在把那老家伙杀了,掏出来的红丸你还能再用吗?”
何肆点头道:“能的。”
他也不想着红丸能够完好如初,只靠他续命自然无碍,毕竟先前靠着十分之一谢宝树的血食还支撑了许久呢。
何肆不免担心屈正,“可是师伯,你的身体?”
屈正摆摆手,“不碍事,我有分寸,实在不行,我自然会走,你就死吧,反正大辟我也已经到手了。”
屈正此言一出,手中大辟当即震颤不断,表示抗议。
何肆牵强一笑,安抚道:“大辟,师伯说笑呢,你别闹脾气。”
屈正却不领情,抖了抖手臂,大辟被迫驯服起来,“我可没开玩笑,我本来就是来取走的大辟的,顺手杀你,人屠一脉的路走歪了,需要我拨乱反正。”
何肆点点头,“那也多谢师伯帮我出了口恶气,真到了事不可为的地步,麻烦你带杨宝丹走,这应该不难的。”
屈正讥笑道:“这有何难?不过我为什么要带她走?”
杨宝丹当即开口,“我不走,我就在你身边。”
何肆抓住了杨宝丹的手,示意她先别说话,面对屈正面色诚恳道:“就当是师侄的一个请求吧,作为交换,我可以把铁闩横门的刀意交给师伯,现在我会了。”
屈正对此嗤之以鼻,晃了晃手中长刀,“大辟已经在我手上了,以我如今的境界,还能不会师刀?”
屈正忽然有话锋一转,“不过你好歹是老爷子选中的人,我们之间有些香火情,她和你什么关系?若是你的女人,我倒是可以考虑出手救她。”
何肆轻声道:“宝丹她喜欢我,其实我也确实有点喜欢她。”
杨宝丹闻言愣住了,这是情急之言,还是真心之语?
就连何肆也惊讶于自己说这话时竟没有任何负担。
屈正点点头,“这样啊,行吧,我可以顺手救她,不过也是顺手啊,我不作保证一定做到。”
何肆松开杨宝丹的手,后退一步,毕恭毕敬行礼道:“多谢师伯。”
杨宝丹却是一脸焦急,向着屈正哀求道:“前辈,为什么不能连他一起救了呢?他可是你的师侄啊,大不了我们不要那东西了,现在就走也行啊。”
屈正冷笑道:“你在教我做事?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能救他,但救他也只是为了杀他,你以为我是什么心慈面善的师门长辈吗?笑话,我人屠一脉就没一个好东西。”
杨宝丹还要说些什么,何肆一把拉住了她,摇头道:“大姐头,好了,没事的。”
屈正没有再理会杨宝丹,他只是刀子嘴罢了,真到了无法脱身的关头,他师兄曹佘也不会不出手的。
屈正运足气机,大喝一声:“老子又要打架了,不喜欢看客如堵,识相的就赶紧走,不然我先把你们都杀咯。”
这一声暴喝果然起了作用,本就突遭变故悲伤憔悴的知府孙桐骑在马上,神智浑噩,面色萎靡,被屈正这一声炸雷般的吼声一骇,当即肝胆欲裂,坠下马去。
都说主帅无能累死三军,作为执牛耳者的孙知府都倒了,一群捕役立马回身抢救,手忙脚乱间都不需人指挥,人马已经开始向后收缩。
围观武人见状也是慢慢后退,打算离场。
北面沈长吁、褚丁、褚戊等武人面前,却是有一个道人出现,腰佩一把无锋长刀,一夫当关。
何肆的另一位师伯佘道人面无表情道:“贫道无意与诸位为敌,还请诸位静观其变。”
可能是担心自己的言语无法震慑敌人,佘道人也就直接划下道来,腰间舌端落入手中,轻轻往地面一划,气机浩浩不断,一条丈余长的壕沟瞬间出现,长达百丈。
佘道人抱刀怀中,说道:“不过此线,秋毫无犯。”
沈长吁见状面色凝重,又一个能把自己按在地里打的……
何肆遥见有道人出手相助,蹙起了眉,确定自己真不认识他,便开口问道:“师伯,那位前辈是谁?”
屈正没有替何肆解惑,毕竟自己口口声声对他说自己杀了他两个师伯,现在诈尸了一个,确实有些不好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