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齐瘦,居然在粮草上烧火油,要是老子抓到他,老子要剐了他的皮!”满脸被浓烟熏成黑色的林雷从火场走出,嘴里骂咧一句。
他抬起袖子抹了把脸,走到林风身边,疲惫无力的说:“老大,我们失职了。”
营地的一大半的粮草已烧成了灰烬,火场中伤亡的士兵在不少数。
林风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眼中尽是冷意。
他完全没想过齐延会突然夜袭,他以为林飞和林扬在瓮州制造瘟疫假象能拖上齐延一些时日,没想到齐延这么快就解决了。
林风轻叹一口气,懊恼自己低估了齐延。
他看着一脸疲惫的林雷,没有出言责备他救火不力,而是安慰道:“你们尽力了,安排人清点下伤亡,将伤员抬下去救治。”
离征南军营地最近的野溪也有二里地,营中的水源不足以浇灭燃起的粮草。要灭火只能完全靠人力,能抢救下来一小半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是,老大。”林雷点点头,转身下去安排。
“老大~”林风刚转身,就看到林飞策马疾驰而来。
林风心中一紧,正欲正口询问,林飞已利索的跳下马,气喘吁吁的站在他跟前,“…老大,南陵军正往这边赶来。林扬已去通知将军。”
“领兵的是谁?”林风神色一慌,盯着林飞问道。
“齐延…”林飞喘着粗气答道:“齐延亲自己领兵。”
林风闻言,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垂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他一个跨步上了林飞的马并交待道:“林飞,你立即去主帐找将军,和林扬林云护送将军进禹州。”
林飞正欲回话,林风已骑着马离去甚远。他立即连跑带飞往主帐赶去。
主帐中,躺在榻上的林攸攸辗转反侧,自被喧嚣声吵醒后,再也无法入睡。
她莫名的烦躁不安,心中不宁。
她起身走至门口,掀起帐帘,瞧着一脸肃穆的林云立于帐前,围在主帐周围的士兵都表情严肃,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凝重。
“林云,过来。”林攸攸喊道:“本将军有话问你。”
林攸攸不蠢,营地着火何须如此大阵仗。
林云侧首看了林攸攸一眼,心中咯噔一下,小跑至帐前。
“公子有何吩咐?”林云看着盯着林攸攸说。
公子?
林攸攸疑惑的看着林云,心道,林云为何突然称她为公子,难道是平时私下的别称?
林攸攸怕露馅,没敢多问。她手指着周围的士兵,继而问道:“你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攸攸的话问得林云神色一慌,他眼神闪烁,支吾道:“…呃,也没发生什么事,大哥就是担心公子夜间睡不安稳,便让我多带些人守着。”
“真是只是这样?”林攸攸放下帐帘,往前走下台阶,站在林云的跟前,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
林云被攸攸的眼神盯着怵得慌,他后退一步,一脸笃定的说:“真是……”。
林云的话还没落,就被一路奔跑而来的林扬打断,“将军,不好了。齐延领兵正往咱们营地这赶来,咱们要快些准备迎战。”
林攸攸听了此话,眼睛睁得像铜铃一般大,吓得一个趔趄,退后几步,绊倒在帐前的台阶上。
“将军!”
“公子!”
林扬和林云见林攸攸摔在地上,同时惊呼出声。
林云欲上前扶起林攸攸,林攸攸无视林云伸过来的手,她捂着胸口,惊魂未定的看着林扬,再次确认道:“林扬,你是说南陵军打过来了?”
林扬见到林攸攸此举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机械的点点头,“是的,将军。”
林攸攸闻言,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尘土都没拍,丢下一句话,“你们俩等等,我马上出来。”
而后飞速进了营帐。
林云一头雾水的望着帐帘,又看向林云,小声道:“将军还没回来?”
“不然呢?”林云睨了林扬一眼,压低声音道:“刚才我还在向公子解释没发生什么事,你倒好,一回来就把事捅穿了,现在怎么办,公子估计又去收拾包袱了。”
“我怎么知道将军没回来。”林扬小声嘀咕着,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走近林云,手搭在林云肩膀上,一脸坏笑道:“要不咱们把公子拎到齐延面前去,说不定将军就回来了,到时咱们就可以随将军杀回瓮州了。”
“林扬,你想死不要拉着我一起。”林云一个侧身,甩掉林扬的手,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怒道:“大哥要是知道咱俩带公子见了齐延,咱俩的脑袋指定搬家。再说将军回来你我日子哪有这么好过,公子不好嘛。”
林扬摸了摸脖子,思索片刻,撇嘴道:“那也是。”
帐内的林攸攸并没有像林云所说的那样,在收拾包袱准备跑路。
这几日,她也想明白了。她现在是林破南,不是林攸攸,林破南作为将军若是战前出逃,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牵连。
她是怕死,但她也不能妄顾别人的性命。
再说,她对这个陌生的时代又不熟悉,她真要逃,又能逃到哪去。估计逃不了多远,又会被林风抓回来。
与其如此,那不如活下南衣十二骑的羽翼下。至少通过这几日观察,南衣十二骑是真心护着她。
林攸攸从箱子里翻出软甲套在身上,然后走到衣架前拿下黑玄甲。
她拿起沉甸甸的黑玄甲,利落的穿上。黑玄甲穿戴复杂,可林攸攸一点也没感到陌生。她也没有因此感到吃惊,只以为是林破南的身体本能所致。
穿上黑玄甲,林攸攸有种被压着喘不过气来的感受,顿时感觉自己都矮了几分,她嘴里骂咧一句,“真他妈沉啊。”
林攸攸穿上黑玄甲不是要去上阵杀敌,而是她觉得有黑玄甲护着,至少不会轻易被刀剑所伤。
她看着兵器架上的青越战斧,犹疑了片刻,单手去拿青越战斧,结果发现战斧依旧纹丝不动的躺在兵器架上。
她一脸灰败的看了眼青越战斧,自言自语道:“啥时才能让我的灵魂与林破南的身体契合呢,明明上次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拿起的。”
林攸攸无奈的从衣架上拿下头盔抱在怀里,迈着笨重的步伐往帐外走去。
甲片撞得哐咣作响的声音吸引的正在小声谈话的林云和林扬。
林云和林扬看到沉着脸,一脸严肃的林攸攸大吃一惊。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惧,立即垂首,躬身拱手道:“将军!”
林攸攸看着恭恭敬敬的林云和林扬,抿着嘴偷笑。她心中腹诽道:“看来林破南平时对她的下属很严厉啊,不然怎么这么怕她。”
林攸攸半晌没说话,林云和林扬也不敢抬头,两人低着头用眼神交流。
林云:“将军回来呢?”
林扬:“不知道啊,怎么就突然回来呢?”
林云:“都是你刚才乌鸦嘴。”
林攸攸站在台阶上,看着林扬和林云之间的小动作不禁觉得好笑,林破南有这么可怕吗?
“不是说南陵军要杀过来了,你俩杵在那干嘛呢?”林攸攸终于开口:“本将军有伤在身,不宜上阵杀敌,你俩送我进禹州。”
林攸攸觉得她待在营账中,南衣骑还要腾出人手来保护她,她反倒成了累赘。
若是她被敌军擒住了,那更加束缚了林风他们的手脚。
闻言,林云和林扬猛的抬头,看到林攸攸嘴角噙着笑,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林攸攸将头盔一递,林云立即上前接过头盔,恢复往常的神气,也没刚才那般恭敬的应道:“是,公子。”
林扬见状,麻溜的去将马车牵至帐前。
黑玄甲太重,林攸攸上马车都费劲,还是由林云扶着,才稳妥的上了马车。
林云和林扬坐在车头赶车,林攸攸像尊佛一样坐在车厢中,后面还跟着浩浩荡荡的士兵。
马车刚行至营地大门口,萧令安策马立于马车前,正好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林云和林扬见到坐在马上,气势凛然的萧令安,顿时慌了神,他俩跳下马车,站在马车两侧,恭敬的拱手道:“萧世子。”
马车里原本打着瞌睡的林攸攸听到“萧世子”三个字,猛的打了个激灵,睡意瞬间全无。
她坐直身子,神色肉眼可见的慌张,她绞着双手,心道:“完蛋了,萧令安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这时,只听萧令安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南陵军夜袭营地,你们不领兵迎敌,这么晚是要去哪儿?”萧令安停顿了片刻,看着后面浩浩荡荡的士兵,而后视线落在马车上,问道:“林将军何在?”
萧令安话语中的冷意,饶是坐在马车中的林攸攸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林云和林扬不敢抬头看萧令安,更不应萧令安。
他们要如何回答萧令安,难道告诉萧令安他们将军准备不迎战,正要进禹州避难。
萧令安见林云和林扬半晌没回话,眼神冷如冰刃,直直射向林云和林扬,微怒道:“抬起头来,回本世子的话。”
萧令安明知林破南没受伤,而没当面揭穿他,只是顾及年少时的那点情分。
来驰援林破南本就非他所愿,如今南陵军杀到眼前,林破南作为守将没有任何应战之举,这让萧令安心里更加窝火。
马车里的林攸攸听到萧令安的怒声,再也坐不住,她做了两个深呼吸,压下自己内心的慌乱,缓缓掀开车帘,露出半个脑袋,压着嗓音道:“萧世子!本将军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