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不染闻言,嘴角也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他从不知道杨律和林破南小时候还有如此有趣的事。
想起往事,林破南俨然一笑,继续说道:“长大了,他打趣说,玉郎,你是战场上的大将军,威风凛凛。我是烟花柳巷里的大将军,雄风震震。”
说着,林破南哭了。
她拿起酒坛,仰起头,连灌几口酒,眼神迷离道:“可想而知,他失了他引以为傲的宝贝,是多么绝望。”
“尘不染!”
说着林破南突然看向尘不染,叫着他的名字,猛拍着他的肩膀,又笑又哭道:“你别看杨律混不吝,他待人可真诚了。
你不知道当初我回京,他突然跑过来跟我说,要我陪他去楚风馆赎人。他说他遇到了一个想要一生守护的人,死磨硬泡的拉着我去。
我还笑他,我们杨二公子这是收心了,不再流连外面的花草了。”
说完,林破南耷拉着脑袋,沉默下来,豆大的泪珠一串串往下落。
闻言,尘不染心底也涌上一股酸楚。
当初他以尘不染的身份混入楚风馆,用一曲美妙绝伦的琴声引得杨律注意。
自那以后,杨律时常去楚风馆听他弹琴,渐渐的对他生起情愫。
杨律会时常摸着他的手,诉说着他心中的情意。
但杨律没得到他点头同意,不会有其他过分的造次之举。
他为了进一步取的杨律的信任,便找了个替身代替他与杨律进行床榻之欢。
每次杨律要与他欢好时,他都会在屋里点支勾起情欲的熏香,然后将屋里的灯都吹灭,将窗户关的严严实实,再放下床幔。
所以杨律从来没有怀疑过,被他压在身下的是他人。
杨律一直以为他揉进骨子里疼爱的人是他尘不染。
一想此,尘不染心中的愧疚又升腾起来。
他垂着眼,抬手落在墓碑上的“杨律”二字,眼中蒙上了一层氤氲。
他在心里默念道:“在谨,对不起!”
林破南和尘不染坐在杨律墓前,一直待到日暮。
一坛雪酿,林破南喝了一半,泥土喝了一半。
林破南早已醉得不省人事,像摊烂泥一样瘫倒在墓前。
林云欲将林破南扛上马车,尘不染主动揽过这个活儿。
他将林破南拦腰抱起,走向马车。
林云跟在后面嘀咕:“没想到尘公子看起来瘦瘦弱弱,力气还挺大。就像公子,虽是女子,看着瘦,其实还挺沉的。”
林破南一觉睡到第二日午时,醒来时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天一黑,她又偷偷去了平西王府。
她见到萧令安,又抱着他哭诉了一番。
于如今的林破南而言,只有在萧令安面前,她才敢卸下所有的伪装,哭得毫无顾忌。
只有面对萧令安时,她才能无所保留的将柔软的一面展现出来。
她爱萧令安,依赖萧令安,只有在他怀里,她才觉得踏实。
这一夜,她又是在自己的哭声中睡去。
从被林家逐出族谱,到杨律之死。连番打击,仿佛抽干了林破南身上所有的力气。
以至于她第二日醒来时,发现外面日头正盛,萧令安还躺在她身边,吓得她立即从床上弹起来。
“子宁,你怎么还躺着,今日不用上差?”林破南瞥了眼穿透窗棂照进屋里的阳光,赶紧掀开被子,慌慌张张道:“现在几日了,我要回去了。”
说着她推了推睡在外侧的萧令安,“子宁,你起身让一下。”
萧令安眉眼含笑,一把将林破南拉到怀中,将被子重新给她捂住,“玉郎,今日休沐,不用上差。再陪我躺会儿,用完午膳再回去可好?”
林破南趴在萧令安的胸膛上,犹犹豫豫道:“方便吗?这青天白日的,我心不安。”
萧令安轻抚着林破南的脸颊,浅笑道:“无碍,院中是林扬林飞他们几个守着。”
闻言,林破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那好,我陪你用完午膳再回。”林破南柔声应道。
对于萧令安的要求,林破南都不忍心拒绝。
林仇带给萧令安的心理创伤,需要她一点一点去抚平。
房琪之死,最终以杨律的死,了结了这桩案件。
京中的谣言也因杨律的死,渐渐平息下来。
咸宁帝恢复了房东临的职权,还赏赐慰问了一番,对杨律的死只字不提。
仿佛整个事件中,只有房家是受害者。
杨国公因杨律之死,大病一场。
咸宁帝特允他先将病养好再上朝。
林家并没因林破南女扮男装、欺君罔上而获罪。
林毅珘的官职没有任何变动,依旧是工部尚书。
不过具体的事务安排和决策都落入了工部左右侍郎手中,林毅珘如今相当于只有一个工部尚书的头衔。
朝臣们对林破南的弹劾,被咸宁帝压了下来。
既不让林破南入朝堂,也不让林破南回南境。
面对咸宁帝的冷处理,林破南心底有些发慌,她不知道咸宁帝到底要做什么。
林破南无奈,只能安静地待在将军府,暗中继续查房琪之死的真相。
谢鸿二月底出了邺京,还特别派谢立过来给林破南道别。
林破南没有相送,只让谢立带了句话给谢鸿:“谢哥哥,一路珍重。”
林破南如今夜夜都会去平西王府。
萧令安需要她,她也需要萧令安。
萧令安的创伤需要她抚慰,她的心中的郁结需要萧令安的安慰。
夜里,萧令安依旧会做噩梦。
不过比之前好上许多,不会陷在梦魇里出不来,也不会惊醒后将林破南错认成林仇。
有时候,林破南情难自禁的想吻萧令安,萧令安却总是慌张地避开。
因林仇带来的伤害,以至于萧令安连她都不想碰了。
“子宁!”林破南枕在萧令安的手臂上,睁开眼,望着漆黑的床顶,轻声唤道:“睡了吗?”
“没有!”萧令安偏头望着林破南,他虽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让他感到心安。
林破南沉吟片刻,“……子宁,如果我去求皇上给我和你指婚,他会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