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破南守了尘不染一日,第二日一早便吩咐陆垚及王府一众亲卫护送尘不染回蓟京。
昨夜她查看了尘不染身上的伤。
陆垚没有夸大其词。
尘不染身上真的已经没有一处好肉,到处都是皮肉翻涌。
尘不染的伤需要精心医治,也需要大量名药精养,端州没有这个医疗条件,必须回蓟京医治。
林破南交待完陆垚,嘱咐完林雷,又去找孙哲,让孙哲无论如何,必须拖住萧令安。
一切安排好,林破南和余回没有直接回瓮州,而是在睦洲停下来。
睦洲东城客栈,林破南找茶楼掌柜借来笔墨,快速写下一封信交给余回。
“将信送到永巷街林宅,务必亲手交到林云手中,速去速回。”
余回接过信,立即骑马去永巷街。
一个时辰后,余回领着林云回到客栈。
林云跟着余回进到厢房,看到林破南活生生的坐在桌前,顿时红了双眼。
林云跑上前,跪在林破南面前,激动地说道:“公子,您还活着?您真的还活着?”
林云满眼湿润。
刚才余回找到他,将信交给他。
信中写着:“林云,速来来福客栈。独自前来,务要声张。”
看着信中熟悉的字迹,林云起初半信半疑。
但是余回却拍着胸脯保证他家公子活着为真。
当初林毅璟他们被齐延安排在崖州的庄子上,一直是余回来回传递消息。
一来二去,林云和余回也能称得上是半个朋友。
所以林云选择相信余回。
林云激动的落泪。
林破南仔细打量着林云,久久不语。
林云是十二南衣骑中最小的,活泼跳脱。
三年不见,林云长高了,脸上的青涩褪去,不过才十九岁年纪,脸上却有种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林破南喉头酸涩,起身将林云扶起来,“林云,这三年,辛苦你了。林风……”。
说着林破南顿了一下,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林风为救我而死,我有愧于你。”
林云声音哽咽道:“南衣骑本是为公子而生,保护公子是大哥的使命。”
当初林风在中途将护送林毅璟几人去安州的任务交待给林云,林云便猜到几分。
林破南弑君、生死不明的消息传遍天下后,林云便去找过齐延,问过林破南和林风的下落。
当时齐延告诉他,林风死了,林破南不见踪影。
这三年,林云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林云没想到,林破南还活着。
听了林云这话,林破南心中更加酸涩,她流着泪道:“我对不住南衣骑,对不住林风。”
南衣骑十二人,如今只剩下四人,他们都是因她而死。
他们一起长大,曾经无数次一起出生入死,林破南一想起这些,就痛心不已。
“公子不要伤心。”林云轻声安慰道:“南衣骑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亦如公子从小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
公子如今能活着回来,已是我们最大欣喜。公子和属下一起回林宅,三老爷知道公子还活着,一定高兴得痛哭流涕。”
林破南擦了下眼泪,“林云,我活着的事暂时不要告诉三老爷。我此来睦洲是有事交待你去办。”
林云认真听着。
“我已吩咐林雷先去安州,你和林飞林扬去安州和林雷汇合。具体事宜,我已交待林雷,你们听他安排。”
“雷哥?”林云惊讶道:“雷哥还活着?他为什么从未与我们联系?”
林云一直以为南衣骑活下来的只有他、林飞以及林扬三人,没想到林雷还活着。
林破南张了张嘴,正要解释,却听到余回在门外说道:“王妃,好像要下雨了。我们再不走,估计会被雨困在睦洲。”
听到“王妃”二字,林云满脸惊诧,瞪大眼睛问道:“公子,余回是在叫你吗?”
林破南颔首:“此事说来话长。我有要事要办,需马上前往瓮州。你们前往安州与林雷汇合后,林雷自会告诉你。”
林云不再多问,转而说道:“公子一路小心,我回林宅叫上林飞林扬马上前往安州。”
“林云,务必不让三老爷他们发现端倪。”林破南嘱咐道。
“是。”林云点头应下,便出了客栈。
林破南和余回他们也出了客栈,马不停蹄返回瓮州。
齐延听了林破南的建议,自林破南离开便直接出兵鹿州。
鹿州守备军将领是崔鑫。
此前崔鑫代替林破南接管征南军,被林破南刻意制造的匪患一事闹的政绩堪忧。
萧令安被封为襄亲王后,便将崔鑫调回鹿州,另派人接管瓮州。
因制造匪患一事,齐延早就对崔鑫此人了如指掌。
崔鑫行军打仗厉害,却是个有勇无谋的。
齐延对战崔鑫,轻而易举拿下鹿州。
齐延继续挥师北上,林破南领着余回驻守瓮州,为齐延防守后方,以防平西军从岐州过来,攻打齐延后方。
十月初二,萧令安夜袭孙哲营地,孙哲败退,退回端州,死守端州城。
萧令安陈兵端州城二十里外驻军。
十月初五,莫鼎、贺阳率领五万平西军兵临黑石河南岸。
黑石河中舟渡连成片,平西军随时准备渡河攻打瓮州。
林破南站在瓮州城楼上,眺望着黑石河南岸的平西军。
瓮州只有五千南陵军。
五千南陵军与五万平西军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林破南能做的只有死守瓮州,不让平西军破了瓮州,从后方夹击挥师北上的南陵军。
黑石河南岸,一人一马忽地从平西军后方疾驰而来,平西军分列两侧,让出一条道。
只见身着银色铠甲,手持青峰剑的萧令安立于黑石河边,直直地盯着城楼上的林破南,眼中看出任何情绪。
岸边枯黄的芦苇随风摇曳,苇絮纷飞,飘落在萧令安的发间。
看到此情此景,林破南心头忽地涌上一股酸涩,不自觉红了眼睛。
回想起四年前,萧令安前来瓮州驰援,她曾邀请萧令安,若有机会一起共赏黑石河两岸之景,感受南境风光之美。
只是没想到,如今他们同立黑石河两岸,不是为了赏景,而是成了敌人。
昔日爱人,如今却成了敌人。
是宿命还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