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又起波折
作者:迦叶   大雍第一地产商最新章节     
    腊月初五,福州城内四处飘散着《三吏书》,乃是落款为少陵野老的文人撰写的《石濠吏》、《新安吏》、《潼关吏》三篇。
    “掘壕不到水,牧马役亦轻。”
    “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
    “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
    笔迹、行文皆是秋日诗会一战扬名的“词赋长城”的作风
    最醒目的是下面朱砂印出来的一行字———
    “读书人,是百姓的喉舌!”
    全福州的书生文人都被振奋了。
    没错,我们是什么?
    就算没有功名在身,我们一样能承担喉舌的作用。
    林骈接过家仆递过来的纸,细细看过,反复赏读。
    一遍又一遍,双眼微红。
    颤抖着手,和家仆说:“快,递给父亲看!快去!”
    林骈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将脑袋上缠着的碍事的纱布摘掉。
    带着血迹的白纱掉了一地。
    咸化坊内的学生都自发聚在了一起,双目红红,声音颤抖。
    “我们怎么办?”
    “怎么做?”
    到处都是这样的询问,到处都是眸子里闪着光的人。
    林骈捂着还在流血的头说:“去城主府!请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严惩苏昧,释放无辜被关的商贾和学生。”
    “好!去城主府!”
    “走!”
    “走!”
    “严惩苏昧!”
    “严惩苏狗!!!”
    “哈哈,还是唐兄大胆!”
    咸化坊门口守着的兵丁看着浩浩荡荡一大群涌出来的年轻人,面面相觑,还是领头的一位高喝:“退后!”
    其他兵丁迅速响应:“退后!退后!”
    但那群瘦弱的书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个个竟像不怕死一样往前冲。
    兵丁边喝边退,迟疑地看着最前面的上司。
    拔刀还是不拔刀?
    带头的官兵坚持了片刻,看着一个个似乎拔出刀来立刻能上前血溅三尺以死谏言的义愤书生,挣扎了片刻,道“我们让路!”
    “头儿,没关系吗?”身边的一个手下担心道。
    “无碍,这种程度已经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了,让大人物头疼去吧。”
    皇城中,落了好大一场鹅毛雪。
    大雍朝权力的最顶峰——太和殿内,炭火蒸得如同春日一般暖意融融。
    一幅长约百米的千里江山图摆在殿内,散发着让人舒适的暖光。
    那灰黄的画布竟是用整片的珍珠贝母雕刻的,透露着珠宝本身洁白的光辉。青山碧水,一应俱是价值连城的宝石。
    一袭深蓝袍子的元祈站在书案前作画,笔下竟然是“春江花悦”别馆屏风上的那幅福州全景地图。
    分毫不差!
    书案的一旁,还反扣着一本桑娘传,封面考究,书页边有点卷,一看就是经常翻阅。
    有人无声地走上前来,抱拳下跪道:“陛下,福州城递了消息来。”
    案前跪着一名黑色劲装的,高高竖发的女子,双眉如剑,脸庞精致。
    元祈抬起了头,女子将手中密信抬过头顶。
    元祈放下手中的羊毫笔,接过身边近侍的雪纺天丝绢擦了擦手。
    近侍上前将女子手中的密信取走,又拿起一柄精致的小刀,将密信上的红封小心地拿刀裁开。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接过竹笺。
    抬首就是“福州生事!”
    元祈俊秀的眉头蹙了起来,睫毛眨了眨,一目十行地扫过。
    “钟晚芍”、“苏昧”、“罢市”……
    一个个关键字眼涌入,福州当前火热的局势跃然纸上。
    元祈将竹笺在手中碾碎,信手丢进一旁的火炉里,转身大步向外走去,长袍在地上无声地划过,上面金线绣的巨龙好像活过来一般。
    劲装女子看着眼下滑过的衣角,眷恋地看了一眼。
    元祈身旁一直跟着的一个老近侍回头给了她略带警告的一瞥。
    女子又老实地低下了头。
    走到窗台前,元祈将刚写好的竹笺绑在一只半天骄的腿上,把它放了出去。
    福州城内此时的局势几乎可以用焦头烂额来形容。
    商人依旧罢市,城内公粮库已经快要见底了,每天排队领粮的人却越聚越多。
    城内大半的读书人聚在城主府外抗议。之前还能大声喊口号,如今,在林骈带头绝食抗争后,所有人都开始静坐。
    城主府外一片肃穆,没一个说话,但无端让人觉得他们在喊出振聋发聩的话语———
    “严惩苏昧!”
    在外静坐的每一个人胳膊上都扎着一个绣着芍药的白绢。
    是为了纪念第一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向苏昧说不的钟晚芍。
    最开始是一个矮胖男子先带的,后来众人觉得有意义,纷纷效仿。
    (矮胖男子便是李清,当然这是后话。)
    时间渐渐过去,静坐的人越来越多,每一个接踵而来的时辰都有新的老百姓加入静坐的队伍中。
    有的是商贾、有的是外地游学的书生,有的是目不识丁的农夫。
    自发地、安静地、涓滴入海一般聚在了一起。
    “盈门好柿”宅内,帮厨老杨最近因为罢市已经连休了好一阵,东家还不错,酒楼里用不完的食材都分给了他们。
    家中目前还有余粮。
    老杨照旧在街上打探情况,回到家时发现自己家婆娘正在炕上绣花。
    绣的还是带芍药的白绢!
    “你疯了!”老杨一个抢步上去,“你绣这些做什么?嫌命不够长吗?”
    婆娘看着他道:“我觉得书生老爷们做的对!那苏昧就是恶!就是贪!之前我们县的李县丞多么好一个人啊,当初带着我们开织布行赚钱,不就是被他害了吗?”
    “那你也不能去静坐,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婆娘抬头看他,一贯畏缩、胆怯的眼神中有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后屋的李家婶子今天已经去了,我明天就带着孩子们一起去。”
    老杨看着她,灯光下十八年的夫妻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他一咬牙:“我陪你一起去。你又不懂,不要惹岔子。”
    婆娘咧嘴笑了。
    谢扶光这几天实在是烦,福州城外的百姓闹得越来越厉害了,苏昧这个老东西又闭门不出,他只好教人将苏府团团围了。
    只等陛下下令,便将这老东西拉出来大卸八块。
    按陛下的秉性,太妃若安生便给她一个清净的地方养着,若不安生便容不下她再蹦跶一天。
    苏昧惹了这样的大事,又间接导致福州城内暴动,真是万死不辞。
    谢扶光只待圣命一下,便磨刀霍霍向“猪狗”,就是不知这后面的群情如何安抚,到底是谁在挑起祸事,是否有势力跳出来趁机浑水摸鱼,简直一脑门官司。
    腊月初八,城外静坐的读书人因为绝食晕过去六个,被谢扶光下令强行带去灌了些水面进去,好歹没出事。
    下午,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驶进了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