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府门口,谷知秋等待着李杨二人,苏府大门敞开,只等着正主姗姗而来。
谷知秋是个长着国字脸的中年人,他看起来相貌坚毅,单眼皮,吊眼梢的眼睛,实在没什么美感,这双眼睛放在男人的脸上可以说得上是一双凶眸,除了向右稍稍歪一点的鼻梁骨以外,整体长相还算端正,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
谷知秋身后跟着一个随行仆人,在他身旁停着一辆带棚马车,上面是此行的一些用品,和谷知秋一样等待的是廷尉府的四人,分别是打头的孟离,在孟离身侧的魏宇,楚凛和冯岚一并站着,他们几人都是身侧一匹高头大马。
一阵嘈杂声音从苏府里传了出来。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从苏府里走出,杨灼看到门口等待的几人,招手打着招呼。苏沐夕也从门里走了出来,走向众人,她拱手道。
“谷大人,孟都尉,各位捕头,你们好。”
“苏大人好。”
孟离和谷知秋都向苏沐夕回礼。
魏宇也是抱拳回礼。
苏沐夕对这些人说。
“这次皇上委派的事,我家里的几个晚辈有幸借了几位的光,这次一同出行,这一路上还需要各位照看,请各位多担待,这里有几块信物,路上会碰上一些苏家的商铺,他们应该都认得,到时会让几位在路途上更方便些,这次事了之后,我宴请各位,以表谢意。”
“哪里话,苏大人,这次皇上主要委派的是李晓阳和杨灼二位大人,二位如此年轻,就受到皇上重用,必是人杰,说起来,我才是借着二位的光呢,哈哈哈。”
谷知秋说着,笑了笑。
孟离则是向苏沐夕一拱手,说道。
“苏大人,卑职会派人保护二位,您尽管放心。我们也会尽快查出邪教余孽,将其尽除。”
孟离的言语中饱含着诚意。
虽然之前孟离在追查李晓阳搅扰城门一事,对苏沐夕多有冒犯,但孟离和苏沐夕相互都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包括李晓阳自行带着公主去都尉府澄清事实,两人在行事上有着一定的默契。
苏孟两人之间也谈不上仇怨,只是各行其道,各司其职。
苏沐夕见孟离所说,看着孟离的眼睛,她点了一下头。
相互寒暄几句之后,苏沐夕就去向张管家安排行程去了。
谷知秋看着李晓阳他们也走了过来,便上前去打招呼。
谷知秋余光瞥见还有一名普通装扮的女子提前进了马车里。
“二位好,李大人,杨大人。”
“谷大人好,孟都尉好,各位好。”
李晓阳和杨灼向谷知秋问好,但二人都没有拱手,只是点头示好。
“对了,我们这次是公干,轻装简行最好不过,我刚见那车上有一女子,不知是何人?”
李杨二人侧目看向身后的马车,李晓阳本欲张口回答,杨灼却抢先说道。
“哦,那是他老婆。”
“啊,对,我内人。”
李晓阳回过头来,看向众人。
只见众人表情神色各异,谷知秋面色一沉,说道。
“李大人,公干出差,一般没有带家眷的先例,您这,似乎不太好。”
李晓阳面露难色。
“这会触犯什么法令么?”
谷知秋嘴唇微张,随后缓缓说道。
“倒也没有什么法令禁制,可是公干皇家派下的事情,我等应当要尽心尽力,我们今天接的差事,自当是越快越好,不需要你携家眷同行,这样会耽误行程的。”
李晓阳微微摇摇头。
“我不懂,只是多带一人,有什么会耽误行程的?她是我内人,不假,但她也是我的护卫。”
谷知秋眼睛眯了眯。
“护卫?”
“呵呵,说来惭愧,我作为修士身份,法术一旦施展便会生灵涂炭,但说到凡俗武艺,我便只是三脚猫功夫,我的内人擅长武艺,可以替我解决大部分的凡人的武力冲突,还有就是,我的日常起居,与她一起惯了,少了她,说不定反而会耽误行程。”
“正是如此,我可以作证。”
杨灼以手放于胸前,作保说道。
“李晓阳这个人,自己一个人的生活自理能力多少有些欠缺,需要有个人替他打理打理。”
谷知秋面露无奈。
“好吧,既然你们坚持,那便如此吧。”
孟离这时说道“各位大人,我会留下魏宇,保护谷大人的安全,楚凛,负责保卫李大人和杨大人,我会带着冯岚先去东海道打探情况。”
杨灼则说道“孟都尉,我们这边就不劳您烦心了,主要是保护好谷大人,我和他们俩,一个武人强者,两个高修法师,这个战斗力,就是捅个山匪窝点都绰绰有余了。还是重点保护好谷大人,这次我们主要靠你们查案,谷大人负责与当地官员交涉,我们只是陪衬,说白了,我们只是在修士里突出一点,到了官场查案里,可还嫩着呢。”
孟离点了点头。
“好,既然这样,楚凛,你也先走,替各位大人打探情报,暗中保护,我和冯岚走另一条路去探查东海道的情况。”
就这样,所有人分为两部分,一先一后向北进发。
洛云城作为武云国的都城,位于武云国的南方,而在武云国的北方是面积辽阔的北方众部族,在武云国的北方,有“镇北连城”作为国界,武云国的西侧大部分都是连绵不绝的天幕山脉,而李晓阳他们这次要去的是“东海道”那里是武云国海拔最低的地区,也是武云国与商国贸易最广泛的地区之一。
从洛云城到东海道的最边缘地区,快马最快也要五天,抓捕孔然的地方就在那最边缘的‘口子县’。
李晓阳他们这次的行程,要比仙剑门要近的多,正常行进只需十一二天就能到达。
一路上,大路宽阔,往来行人也很多,即便是路途颠簸,李晓阳的心情也很好。
一路上,护卫谷知秋的魏宇,是个健谈的中年男人,李晓阳虽然不怎么和他交谈,但看杨灼和他聊的劲头,就知道,魏宇这人或许不赖。
或许是心情较好,李晓阳觉得这次行程过得特别快,到达口子县之后,大家先是跟着谷知秋拜访县官。
口子县的县官,是个白白胖胖的老者,叫梁辰,如今已经担任这县官二十多年了。
根据孟离的消息,听闻,这个县官的名声不好不坏,貌似没有判过什么冤假错案,但其家族中人却有欺行霸市的行径,幸赖当地经济条件不错,百姓的生活说得过去,才没有什么怨声载道的情况。
谷知秋代表皇帝宣读了圣旨,与梁县令走完一番流程后,梁县令笑呵呵地说道。
“禀各位钦差大人,本县在下官的治理下,百姓淳朴,连盗匪都很少,朝廷下发对邪教的禁令后,下官也一一排查了治下之民,确也是没发现有空尘教歹人,但既是圣上下旨,还希望各位钦差能帮本县查实,若是真有空尘教歹人,也好及时抓捕,还百姓一个安心,下官定当全力配合。”
谷知秋看了梁县令一眼,冷哼了一声。
“梁知县倒是善于推锅啊,现在是皇上下旨,刑部也查出你这口子县有邪教歹人,两月前皇命就下达全国,我记得你递交的折子上可是写着口子县没有邪教歹人啊,啊?”
谷知秋丝毫没有给这个梁知县面子,梁知县脸色阴郁,之前的笑呵呵仿佛也烟消云散了。
“呃,这个,本县亲自带人在本县范围逐地探查,不曾发现可疑人员,许是那些邪教歹人太过善于隐匿伪装,所以这才瞒过了我们的探查。”
谷知秋眉毛一挑。
“哦?这么说,这空尘教的歹人竟然如此狡猾,那么既然你有说,你亲自带过人逐地排查,那么可有保存记录?”
像是不肯放过梁知县一样,谷知秋追问着。
“有的,自然有的,温书吏,去把调查记录取来。”
随着他的一声召唤,那个长着酒糟鼻的温书吏就小跑着去取调查记录。
“各位大人,你们先坐下等候,那些记录数量有点多,需要清点一番。”
随后便有一名下人为谷知秋等人上茶。
等待了约有一刻钟,温书吏带着一箱子账册赶来。这箱子不大,里面约有十几本记录账册。
谷知秋看了箱子后,说“先随便那一本过来。”
谷知秋拿到账册之后,点点头说道“每家的人口情况记录的还算比较详尽的,看来梁知县办事还是很尽心的,这些记录可否借走阅览?”
梁县令应和道“当然可以。”
谷知秋也没再多说什么,吩咐人将这些记录送到驿馆,随后便带着众人告辞了。
在武云国不是每个县城都有供办公官员的驿馆,拥有驿馆的城镇代表着需要频繁有官员行走,在偏远一些的城镇就只能让官员自掏腰包之后报销了。
虽然不一定每个城镇都有驿馆,但几乎每个城镇都有旅馆客栈,这些苏家商会经营的客栈,几乎每个有城墙的城镇里都至少有一家,至于小村落里,一般就没有了,除非是大村落。
李晓阳和杨灼刚来到口子县,第一时间就想去找苏家的客栈,但谷知秋告知他们作为官员,有驿馆,就应当要住在驿馆里,以免被别人说是铺张浪费。
因为武云国各级官员理论上有男有女,所以驿馆里是男女分住的,而且驿馆只接待官员,不接待官员家眷,所以也并不存在“夫妻间”
萨沙就只能去县城里的苏家商会的客栈里落脚了。
李晓阳面色沉静,不开心,也不生气,他仔细地查看那些记录。虽然他有孔然提供的线索,但还需要从长计议,毕竟他们这次的任务是借着孔然的线索揪出大头,最好是把武云国境内的所有空尘教都查出来。
李晓阳,杨灼,谷知秋,三人坐在屋子里,屋中的声音很安静,只能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额,我说,各位。”
李晓阳率先打破宁静。
两人纷纷看着李晓阳。
“这些记录好像意义不大,这些本记录,只是记录了这些人一个月内的行动范围。这对于追查空尘教好像没什么太大帮助。”
谷知秋看着李晓阳没有说话,杨灼问他
“那你有什么想法?”
李晓阳说着“我们先理一下逻辑啊,空尘教是个宗教对吧?这个教的教徒不限男女老少对吧?那么这些教徒是不是理应有些联系,至少要相互交流空尘教的事宜吧?”
杨灼眼睛里灵光一闪。
“我好像明白你想说什么了,你是不是想说,教徒们一定会周期性的聚在一起,联系情感,交流教义,这是稳定教派的重要手段。”
李晓阳深深的点了一下头。
谷知秋眼中也显现了一些光芒。
“我知道了,需要整理这些记录里共同去过的地方。”
杨灼张了张嘴,停顿了一下,才说道“额,你好像有点草率了。”
“杨大人何意?”
杨灼还不太习惯被称呼为“杨大人”
她停顿了一下,回答道。
“我们需要分组画图,分组列表,然后做一下数据重叠。”
这些话听得谷知秋一头雾水。
李晓阳解释道“就是和你说的整理记录差不多,就是方法不同。先找城里的画匠,越多越好。叫他们画出城里城外的地图,最好每个画匠都画同一种地图,而且要用薄纸越薄越好。”
谷知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李晓阳接着说道“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活计了,画表格,列出每个人出行时间出行地点,列出来。我们现在就可以动手了。谷大人,您会画表格不?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很简单的。”
谷知秋沉吟道“画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