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姝白将白梦离扶起，意欲将自己的灵力注入他的体内。
    “未未，别……”白梦离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反握住她的手阻止，“来不及的，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别在我身上浪费你宝贵的灵力。”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就快没命了！”月姝白控制不住地低吼一声。
    阿离这个傻子，用这样一个残破的身体，还要拼了命地去救她。
    白梦离虚弱地摇了摇头，道：“你把灵力浪费在我的身上，能为我续多久的命？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这里是妖界，你来了此地，烈焰不会放过你的，你若为我重塑妖丹，你拿什么对抗烈焰？你是不是还指望容成悬镜？”
    白梦离提到容成悬镜，不禁失笑，那笑容里充满了讽刺和鄙夷。
    月姝白望着他，嘴唇颤动：“我没有指望他。”
    “没有指望他就对了。若是让烈焰拿到枟聿，你觉得三界会如何？用我的命，换你的命，能够拯救天下苍生，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的？而且，这对我来说，就是修行。不是么？”
    月姝白听到这话，眼泪终于再也止不住地落下来。
    修行，其实是白梦离最讨厌的事。
    最初的时候，都是她在逼着阿离修行，后来阿离被逼习惯了，便随着她一起修行。
    但时不时，他总是会说：“也不知道多少修行才能叫做够！有的生来就是神仙，而有的生来就是妖，妖要想成为神仙，就必须要修行。可是我觉得当真修成了神仙，并没有觉得要好到哪里去。干这不成，干那也不成，限制诸多，凡间俗事还不能随意插手。要我说，还不如做人，做人最快乐。”
    月淳未总会附和着他，“我觉得阿离说的有道理，在人间待久了之后，人间真是处处美好。”
    以前，她会鄙视他们两个，可是现在，她终于明白阿离为何会这么说。
    “未未，你听我说，”白梦离抬起身体，想要凑近月姝白，但虚弱的身体让他看起来极为痛苦。
    月姝白连忙俯下身，将耳朵贴近他。
    “你一定要小心容成悬镜，他待在你身边，目的不纯，为的就是要拿到枟聿。因为他要复仇。淳未会归顺于烈焰，带兵攻打招瑶山，不排除是受了他挑唆的可能。还有，他要杀你，是因为你就是当年那个害得他，被打下凡界，封禁在雷冥山的小女孩……”白梦离吃力地说完，一口鲜血便又直涌上来，吐得满身都是。
    月姝白听完，僵坐在他的面前，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那一段被封存的记忆，就像是拉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向月姝白汹涌袭来。
    当年的她还只是个孩子，那件事本与她无关，她是被迫卷入进去，而且，她也从未想过要陷害他。
    难怪前一段时日，容成悬镜整个人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戾气，对她的态度是莫名冷淡，想来他是在思考与挣扎，要如何对付她么？
    白梦离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轻柔地笑着，眼角不知不觉渗出了泪水。
    “未未，如果有来世，我不是一条蛇妖，而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你也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么？”
    月姝白泪眼婆娑，怔怔地望着白梦离，他在说什么？
    曾经断了情根的她，根本就不会流眼泪，而今情根再生，那种生死离别，悲凉惶恐的情绪再一次染上心头。
    她讨厌这种强烈的感情，她害怕，她害怕失去阿离，就像当年失去父母亲一样。
    白梦离面色苍白，缓缓伸出手，轻轻触碰着月姝白的脸颊。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多么希望未未能说，愿意给他一次机会，可是他更想告诉她，他爱她。
    从六百年前见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爱上了她。
    只是他是一条微不足道的小蛇妖，而她是高高在上、法力高强的神族。
    他与她，是云泥之别，隔的不止是千山万水，还有浩瀚无穷的大海。
    就像淳未说的那样，他害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穿，害怕被拒绝，所以才会幻化成女子的模样，与未未做姐妹。其实，不论他变成什么样，永远不变的，是他爱他。
    “若有来世，我想娶你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白梦离用尽全部的力气，向未未说出他全部的爱，也是他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可是，没有来世……
    月姝白望着阿离的手从自己的掌心中无力滑落，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起阿离，放声嚎啕大哭。
    “阿离——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