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扣住手腕。
    “虞诗妃”眼神震动，视线的余光中，她看到潘蒂娅缓缓抬起的脸庞，主角完美设定的脸上尽是戏谑的嘲弄。
    她黄金瞳中的星空让人战栗！
    “梦——”
    “该醒了。”
    潘蒂娅用力，星光裂纹瞬间吞噬“虞诗妃”，下一秒，自诩邪神的美人在主角小姐面前炸碎，前方的空洞月相与圣十字架一同破裂。
    唯有周围湮没浅间神社的岩浆大潮依旧奔涌。
    炽烈的高温拍打在潘蒂娅的脸上，时刻提醒着她，“虞诗妃”是假的，但火山爆炸的毁灭却是真实存在的。
    说谎的最高境界，从来不是勾勒虚假，而是拼接真实。显然“虞诗妃”只做到了一半，傲慢与自大让她丧失另一半真实。
    而这一半真实，恰巧就掌握在主角小姐手中，在她第一次留心苏牧时，【诸神牧场】便开始持续且无休止的调查。
    潘蒂娅不仅了解苏牧，也了解他身边的人。
    其中就包括，虞诗妃。
    也正是因为针对虞诗妃的调查，才有了串联远东实验室谜案，察觉夜悼诗班密谋邪神降临，进而东行朝鹤的计划。
    “啊！——”
    瑰丽的星火中响起“虞诗妃”的惨叫，主角小姐眼神冰冷地看着她，看着这该死的邪教徒一点点干瘪，最后溃缩成消散的奇点。
    “啪啪！”
    她拍拍手，拔起插入地面的刀。奔涌的岩浆向她致以敬意，纷纷从主角小姐身侧绕开，注视着她走进火焰废墟的中心。
    “潘蒂娅。”
    轻柔的呼唤响起，身披白袍、戴着帽兜的女神官突兀地出现在主角身后。她全身包裹在圣洁白袍中，唯见白金色的长发与充满诱惑的红色嘴唇。
    “不要在向里面走了。”女神官说。
    “哦？”
    潘蒂娅转过身，笑问：“没想到你居然也来了，我还以为……也是，毕竟是迎接祂降临黎明的伟业，似乎也由不得你拒绝。”
    “离开吧。”
    岩浆吹来炽热的风，撩动女神官的白袍，勾勒出白袍下的曲线。
    她言语真挚，充满怜悯与悲悼的色彩，说：“如果你早一点来，说不定还有机会阻止，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你也想骗我吗？”潘蒂娅把刀插在地上问。
    “不。”
    女神官摇头，说：“我没有任何欺骗你的意思，我说的是实话，刚才‘虞诗妃’说得也是实话。降临并不是从此刻开始，而是她消失的那天。”
    “夜悼诗班不打无准备的战争。”
    她说：“尽管已经准备‘出云’这张王牌，但我们知道，作为【结社】的大本营，祂们在中庭地界的势力依旧无比强大。”
    “你看……暴风龙王。”
    女神官转身，指着天空，指着一人挡下火山爆炸灾厄的“罪人”先生，继续说：“就连苏渊博士都听从祂们的安排。”
    “我们又何来必胜的信心？”
    “所有的一切早已在暗中筹备完成，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最后的欢庆仪典。苏渊博士再强大，也只能守护一方世界，但我们的罪恶不会止步浅间市。”
    她悲悯垂首，再度哀叹：“放弃吧。”
    “不。”
    面对劝解，潘蒂娅摇着头，说：“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撞塌南墙是不会放弃的，我从小头就硬。这次也是一样！”
    “而且……”
    亡魂的嘶吼在天空响起，潘蒂娅转头循声看去，在暗红色的岩浆天幕中看到祭祀的血魂风暴，无数人血被拖拽到火山中心。
    她自嘲地说了句：“多么熟悉的一幕啊，就像在第七王国那样。”
    女神官抬起头，清澈的眸子凝望天空，语气温柔地解释说：“我吸取了你上次的教训，夜悼诗班一直提防着【结社】。”
    “大家都以为黎明世界的‘全知全能者’只有x-space那位，谁能想到还有一位呢？”
    “「大夜空相」降临黎明世界，对诸神牧场来说，也不全然都是坏事吧？”女神官露出迷思的微笑说，“毕竟大家都在为「存律」效力，只求一张摆渡黄昏的船票。”
    「存律」……
    潘蒂娅没有说话，只是眯上眼眸，注视着夜悼诗班的智囊女神官。
    “呵。”
    “你还有别的情报分享给我吗？”
    潘蒂娅回过身，向着火山一步步走去，说：“如果没有的话，我要去做自己的事了。就算‘黎明’明天就迎来‘黄昏’，毁灭世界的也不会是「大夜空相」。”
    “而是——”
    “本小姐！”
    主角回眸，露出病态疯狂的笑容。
    “有！”
    女神官抬起手，右手在半空停滞几秒后，又怯懦地垂下，提醒地说：“去搬救兵吧，祂不是你可以对付的，哪怕苏渊博士已经庇护住浅间市。”
    她不安地抓紧纯白的长袍。
    潘蒂娅看着女神官纯澈的眼眸，无奈地摇头，叹息一声后，摆手离开，只留下一句：“这刀暂时放在你这里，记得还给我。”
    “会的。”
    女神官注视着主角小姐消失的背影，咬着嘴唇，再次伸出手。地上的直刀飞入她的掌心，女人抚摸着锋刃，闭上双眸。
    “扑次——”
    深蓝色的鲜血溅射在地上，女人的血液中流淌着点点星斑。
    ……
    ……
    “好难过！”
    “好悲伤！”
    “师姐弟之间的信任呢？！”
    蒂娜摇着头，说：“我真傻，真的！本以为从艾美瑞卡万里驰援，小师弟会很高兴，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我还是……回去吧。”
    她假装啜泣两声，随后三步一回头走向南方，走着走着，却发现小师弟完全没有挽留的意思，哪怕是一句客套话都不说！
    可恶啊！
    可恶至极！
    老师不是说，开云人都喜欢客套的吗？本来我还准备趁着小师弟客套时，“勉为其难”地答应留下，结果他居然不说客套话？
    蒂娜停下脚步，吹着海风，一个人生闷气。
    “不管了！老娘走了！”
    她气呼呼地大喊一声，大步流星地向着……小师弟的女朋友走去，在小师妹橘桜雪欢迎的招手中，得意洋洋地回过头。
    “你看，此处不留姐姐，自有留姐姐……”
    “嗯？”
    蒂娜终于发觉不对劲，她看到苏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胸口都没有起伏的痕迹。
    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急急忙忙跑过去。
    破碎的海岸线到处都是凌乱的碎石，差点将她绊倒，幸好眼疾手快想起自己好歹也是b级继血种，连忙使用序列权能，才没有摔出狗吃屎。
    “小师弟？”
    蒂娜跪倒在苏牧身边，一个劲地推搡着他，眼看得不到回应，眼泪“哗”一下就流出来了，高声叫喊着：“小师弟啊小师弟，没有你以后我可怎么活啊……”
    师姐的哭声无比哀恸。
    哭得夏沫、橘桜雪惊魂失色，慌慌张张跑过来。
    哭得苏牧本人感动不已，努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如瀑布般的眼泪飞流直下，滴落在自己的嘴唇上。
    师姐，你水好多……
    说哭就哭。
    他想着。
    “师弟啊，你要是就这么死了，以后就没人请师姐吃饭了啊——”
    “师弟啊！师弟啊！你不能死啊——”
    蒂娜继续哀嚎着。
    吃饭……
    苏牧眼角一抽，所有的感动立即烟消云散，他现在只想敲开蒂娜师姐的小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到底都是什么东西？
    总不能都是烤肉和咖喱鸡吧？
    或许还是没有鸡肉，全是土豆的咖喱鸡！
    “师，师姐……”
    “我，我没死……只是有些累了……你别摇了，再摇我真的要死了……”
    苏牧艰难地挤出两句话。
    “咦？”
    蒂娜一愣，随后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诧异地问：“难道我的序列权能起效果了？对啊！姑奶奶我可是权序列的继血种啊！”
    “虽然没有黄金瞳，但是起码也是b级，掌握着【6-1：宽恕】啊！”
    “师弟你别怕，师姐给你加个buff。权序列可强了，你要相信我的‘宽恕’！只要胆子大，什么都可以宽恕！”
    苏牧有气无力地说：“哦，好的，师姐，那你宽恕宽恕我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他再次闭上双眼。
    “我好累，感觉身体被掏空……”
    蒂娜搓搓双手，按在苏牧胸口，【6-1：宽恕】徐徐展开，说：“先让师姐给你做个深度按摩。”
    “包舒服的！”
    少年浑身上下紧绷的神经，在权序列的作用下，获得“宽恕”，进入深度休眠，飞速回复最佳状态。
    她闲着无聊，于是嘴不停地调侃一句：“小师弟，你这不行啊！年纪轻轻就这么虚，以后夏沫的幸福可怎么办啊！”
    快步赶来的夏沫顿时小脸通红。
    橘桜雪跟在身后傻笑着，假装听不懂，露出一脸的天真烂漫。
    苏牧眼睛睁开一条缝，瞄着蒂娜师姐，随后再次闭上。
    现在条件不允许，实在是懒得和师姐置气。
    等这场战争打完，等我恢复巅峰状态，一定让你见识见识开云男人的雄风！
    一片漆黑中，苏牧的意识逐渐放空，进入前所未有的空灵状态。
    吐纳术调匀呼吸，破碎的身体在师姐的帮助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修补。
    他猛地意识到，原来蒂娜师姐……也不全是一无是处啊！
    她虽然，大约，的确……不太擅长打架。
    究其根本原因，原来是序列方向“走错了”，别人都向着杀人的方向开发序列。
    哪怕是生命序列，都在研究杀人技。
    唯独师姐朝着救人的方向开发，当然，也有可能是怕死，所以加点全加自保。
    宽恕……
    空灵状态下的苏牧，细细品着“6-1”号权能的名字，总觉“宽恕”于师姐而言再适合不过。
    她没什么大追求，只要开开心心就行。
    宽恕一切，才能宽恕自己。
    “师姐。”
    橘桜雪东看西看，没看到想找的人。
    最后问出相同问题：“你怎么突然来了？这里很危险的。等师兄醒了，我们一起离开。”
    相比较苏牧，她说得就十分委婉。
    “害！”
    蒂娜大手一挥，说：“不用！我就是来帮你打架的，可别小看我呀。怎么说我也是跟着老师，学过好多年剑道的。”
    好多年？
    “师姐很早就认识老师？”橘桜雪问。
    “咦？”
    蒂娜瞪大眼睛，问：“你难道不是吗？我听老师说，你小时候在神社见过他。其实我们都一样，谁不是老师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呢？”
    橘桜雪一怔。随后释然地笑着，说：“是啊，谁不是呢？”
    “不说这个了！”
    见气氛突然就悲伤起来，蒂娜赶紧转移话题，笑嘻嘻地说：“我看天边那个邪神……祂居然还会使用剑？”
    “等下！”
    “等下！”
    “小师妹，小师弟的女友，那边来了一大群鬼魂武士，你们可要保护我啊！”
    刚才还说不要小看自己的蒂娜，看到潮水海浪送来的邪魂武士，顿时吓得面色苍白。
    除了上一次，她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大场面？
    橘桜雪：“……”
    夏沫喜滋滋的，挥舞手中唐横刀说：“放心，包在我们身上，正好我也休息够了。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进行车轮战了！”
    “耗，也要耗死祂！”
    “轰隆！”
    夏沫动刀的瞬间，天空炸响银白色的雷电。随后三人看到一柄银白利剑，从高空坠落，径直砸在潮水浪头。
    恐怖的雷暴从九天砸落，瞬息之间便消灭无数邪魂武士。银白利剑飞上长空，苍穹之下，所有人都看到一尊巨大的雷电君王法相。
    法相直扑邪神。
    “陈墨白？”夏沫问。
    “嘿嘿！”
    蒂娜呲着大白牙，笑着说：“真当我一个人傻了吧唧地往邪神战场跑？我有几斤几两，学院的老教授们不清楚，我自己还能不清楚？”
    “不止呢！”
    她神神秘秘地说。
    “什么不止？”橘桜雪问。
    鲸海之上忽然响起金属的铮鸣声，漫天金戈剑雨从天空落下，带着剑意的金光，刺穿一个又一个邪魂武士。
    一束金光打下，那光中橘桜雪看到，一位西装猎猎、领带飘飘的古板男人，左手背负身后，右手指挥漫天剑雨缓缓飘落。
    颇有西装剑仙的意思。
    海浪潮头，不知何时，突兀地多出一个两多米的小巨人。平均身高一米五、六的邪魂武士，在他面前幼小如孩童。
    小巨人捏着拳头，笑着一拳打出，恐怖的力量直接打出一条无魂空白。
    最后，鲸海海水被强大的空间序列笼罩，分割出一块块单元牢笼。幕后大手随意捏紧，空间挤压之下邪魂武士个个魂飞魄散。
    雷电序列s级权能，【4-2：九天因劫】。
    尊金序列a级权能，【5-22：暮潮】。
    力量序列a级权能，【5-23：破空】。
    空间序列a+级权能，【5-3：南天门】。
    “怎么样？”
    蒂娜歪着头，竖起大拇指，得意地笑着说：“老师在前，学生在后。猜到你们有困难，这次可是整个师门，组团支援打怪哦！”
    看着挡在八百万邪魂武士众面前的两位师兄，看着单挑素戋鸣尊的雷电君王，看着游走战场四处支援的师姐。
    橘桜雪眼含热泪，语气颤抖。
    “谢谢！”
    她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