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红豆驱车赶到伙夫巷时,案发现场楼下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街边停着警车,身穿警服的警员在楼道里进进出出。
虞红豆停好车,快步向那栋老楼走去。来到警戒线外,不等守在此处的警员开口,虞红豆主动亮出证件,警员拉开警戒线放行。
这时候天都还没亮,警方的行动没有惊动太多人,除了有几名早起的邻居站在外面看热闹以外,就没有太多无关人员了。
虞红豆走到楼下时,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座只有四层高的自建楼,因为上了年头的缘故,水泥外墙已经有些斑驳——这条街上几乎全是这种水泥自建房,案发这座楼的正门甚至不在街道上,要进去还得钻小巷。
进入楼道,虞红豆在二楼转角处遇见了马春安,他正蹲在角落里发神,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香烟。
马春安脸上挂着淡淡的黑眼圈,似乎有些疲惫,直到虞红豆都走到他面前了,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案发现场不要抽烟。”虞红豆轻轻踢了踢马春安的鞋子。
马春安蓦然回神,他抬头看了眼虞红豆:“虞队你来了……我没点着,就闻闻味儿。”
此时楼上下来一位戴着口罩手套的警员,与二人擦肩而过。
虞红豆偏头往三楼看了看:“三楼出的事?”
马春安点头:“嗯,刚刚救护车来过,已经把尸体拉走了。”
“上去看看吧。”马春安把烟放回烟盒,撑着膝盖起身,“虞队,你说咱们这片儿是不是风水不太好,这才多久,就接连着出这种大案子。”
“我看你是累昏头了,你一警察说这种话合适吗?”
虞红豆丢下这句,先一步往楼上走了。
虞红豆走进302,正好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她定睛一看,居然是熟人——虞红豆的老上司,徐晟。
“徐队?”虞红豆惊道,“这次是你带队?”
徐晟点了点头:“小虞,确实是好久不见了。我也是刚听老马说的,你是这一片巡查组的。”
302这一户总面积才不到一百平,却被隔出了足足六个房间,是典型地用来出租的房屋。屋里不时有警员走来走去,有人就地取证,有人正在对其他租客进行询问。
“先不叙旧了,聊聊正事吧。”虞红豆目光扫过屋子,最终停留在某一个隔间的门上。
透过门,虞红豆看见房间内的床上描绘着人形轮廓的白线。
徐晟笑着翻开手中的笔记本:“行,那这次就由我来给你汇报一下。
这反倒把虞红豆整得有些不好意思:“徐队你别拿我开玩笑,破案还是刑警队的事,我们巡查组只是辅助调查。”
“这有什么开玩笑的。”徐晟摆手道,“你现在隶属保密部门,该我给你汇报。”
这时,刚跟上来的马春安听见,于是他顺势说道:“那徐队你领着虞队看看,我先出去抽支烟。”说罢,直接转身下楼去了。
徐晟低头看了眼笔记本,开口道:“死者名叫郑鑫,他高一就辍学出来打工了,现在是枞光外国语大学的一名清洁工,这里是他租住的房子,平时生活很拮据。他在农村老家还有一对父母,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不过平时好像很少来往。据这里的其他租客说,郑鑫这个人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这可能和他小时候患过脊髓灰质炎的经历有关。”
虞红豆沉吟片刻:“是他杀还是自杀?”
“呃……”徐晟迟疑了一下才答道,“像是自杀。”
“像是?”虞红豆皱眉,“现场被破坏过?”
“这倒没有。”徐晟也皱了皱眉,“不过有点奇怪,我刚刚就一直在想这事。”
“奇怪?”虞红豆挑眉,“什么意思?找不着线索?”
徐晟看了虞红豆一眼,苦笑道:“恰恰相反,是线索太多了——算了,你还是自己进去看吧。”
徐晟领着虞红豆走进过道,狭窄的过道里还挤着两个人,一名技术部的女警员正拿着纸笔对另一人进行问话,看样子是这里的租客。
从他们身边路过时,虞红豆听见那租客说道:“我平时很少见到他,郑鑫每天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屋里,压根不怎么出来。上次见他还是一周前了,那天一个老头来找他,好像是他爸,敲了半天的门还是我给开的……”
二人刚走到房间门口,虞红豆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她扇了扇鼻子:“怎么有股臭鸡蛋味?”
虞红豆又仔细嗅了嗅,突然反应过来:“是硫化氢……煤气?”
此时徐晟已经先一步进屋了,他指着屋内墙角的一个煤气罐:“没错,就是煤气。”
在他们二人进来之前,屋内已经有两名技术部的警员正在调查取证,此时徐晟和虞红豆再一进来,本就不大的屋子顿时显得拥挤了。
虞红豆环视了一圈屋内:“死者是死于煤气中毒吗?”
一名技术部警员正趴在地上朝床底张望,顺嘴答道:“这谁说得清,得等法医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才能确定。”
硬板床上画着死者的人形轮廓,虞红豆辨认出死者当时应该是保持着侧躺的姿势。
徐晟小声提醒道:“我们没戴手套,尽量别动屋里的东西。”
虞红豆点了点头,她走到床靠近窗户的一边,把头伸出去张望:“这屋子没装防护栏?”
徐晟点头道:“嗯,这种毛坯房没装防护栏也正常,你看这一片的楼,大多都没有装,平时从屋里把窗户反锁好就行了。”
虞红豆伸出一根手指在窗台上摸了摸,然后拿到眼前一看,指尖干净,她的眉头紧锁:“几乎没有灰尘,窗台好像被擦过。”
然后她又探头朝楼下望去,眉毛顿时皱得更紧了:“这个高度想翻上来也不难。”
手掌按在窗台上,指尖传来水泥墙特有的颗粒硌手的感觉,虞红豆喃喃道:“连瓷砖都没贴,这种简陋的水泥窗台还有清洗的必要吗?”她转头看向徐晟,提出自己的猜测。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的?害怕留下脚印之类的痕迹?”
徐晟不置可否:“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不过你的猜测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