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那日,楚月在庄子旁边的树林里捡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年轻郎君。
楚月很善良,把他带回了庄子里,还请了大夫给他看伤。
包扎好了以后,郎君很快就醒了。
楚月一直在庄子里生活,去过最大的地方不过是乡镇,奶娘在她九岁时就因病去世了,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是奶娘的女儿,和她一起长大的侍女云卷。
所以也不讲究什么规矩,男女大防没有很重。
楚月不像朝歌里的贵女们,一举一动就像是被规定了一般,仿若是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她鲜活又天真。
年轻郎君在休养期间,无法避免的爱上了她,就像楚月偷偷看过的烂俗话本一样。
朝歌城来的贵公子,喜欢上了她一个乡间女郎。
在男人离开之前,两人定情了,互相交换了信物。
楚月把自己绣的鸳鸯帕子给了他,他翻遍全身,最后给了她一块玉佩。
同时对她说,若她以后去了朝歌,有什么事可以凭着这块玉佩找到他。
若想要他帮什么忙,这个玉佩可以换得三个机会,就当他报救命之恩。
若她信任他,就不要拿着玉佩换机会,等着他来娶她。
陷入爱情里的楚月自然是信的。
永定侯在战场上死了,办丧事时,永定侯府才终于想起她这个嫡女,派了人来接她回去。
楚月也没有想到,回到侯府之时,就是参加自己父亲的葬礼。
不过她从小就没有见过这个父亲,对他倒没有什么感情。
庶子庶女们在背后偷偷骂她,她也只当没听见。
朝歌城很大,永定侯府也很大,但楚月生活的很不自在。
这些年,母亲偶尔会去庄子里看看她,但母女两人终究不是太熟。
侯府规矩森严,老夫人不喜欢她母亲,连带着也不喜欢她这个自小不在身边的孙女。
永定侯去世得突然,侯府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要处理,让人焦头烂额。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皇宫里又传来圣谕。
派永定侯嫡子为督运使,押运粮草以及官银前去岐县。
今天开春,世道就有些乱了,各地山匪四起,一些异姓王,侯爷以及周边小国更是蠢蠢欲动。
朝廷腐败不堪。
仿佛只需要一个轻轻的推动,就会彻底乱套。
在忠于朝廷的永定侯突然的死亡后,整个大宁更是风雨欲来。
岐县是一个特殊的区域,位于大宁与西庆王封地的交汇处。
此地县令杨肃曾是永定侯的旧部,但又与永定侯因为一些旧事摩擦闹得有些不快,不然也不会屈尊去偏僻的岐县做一个小小的县令。
未免岐县被西庆王拉拢突破,圣上不知是听了谁出的馊主意,在看似没有动静的西庆王动作之前,先一步让永定侯嫡子押送官银粮草。
这一是补充军需,避免西庆王反了以后拿岐县当做第一个突破口。
二嘛,也是给杨肃发出一个信号,永定侯嫡子随你处置,你出完气,还是大宁的好官,曾经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
只要保住了岐县,升官发财不是问题。
永定侯尸骨未寒,朝廷就对他的嫡子出手,利用永定侯嫡子给一个小小县令出气,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啊!
虽气愤不已,但刚死了永定侯的侯府什么都做不了,又身在朝歌皇城,不敢反抗朝廷,更要仰仗着圣上生存,只能硬生生吞下这口恶气。
老夫人想通事情关窍,怎么敢让宝贝的大郎去。
还好,事情还有转机。
圣上只说永定侯嫡子,并没有说是哪一个,这也是圣上给他们的一个机会。
侯府还有一个嫡次子六郎。
为了保住侯府,老夫人和二房三房的一商量,直接舍弃了六郎。
田氏一听说,整个人都差点晕过去,这才带着楚月过来,妄图让老夫人改变主意。
六郎年纪小,武艺也没有他大哥与父亲厉害,带着官银与粮草,这不是小儿持金过闹市吗,怕是还撑不到岐县,就要在半路被山匪给杀了。
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不想再失去儿子了。
田氏单薄的身体颤抖着,连啜泣都很小声。
接收完了记忆,南玥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母亲,我去看看六郎。”
田氏抬起一双红得像兔子的眼,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哽咽,“去吧去吧,多和你阿弟相处会儿……”
以后怕是,没机会再相处了……
……
南玥询问了一下府上的下人,知道楚六郎在哪里后,就带着婢女云卷前去找他。
云卷只比她大一岁,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由于之前和楚月一直待在庄子里,比这府里的婢女们活泼不少。
不过回了侯府以后,可是被好一番教育,现在懂了不少礼数。
走路不再乱看,步子要迈的一样大,低着头不许直视主子们。
朝歌城贵女们的穿着都是各式各样的裾裙,宽袖,身后带着拖尾,外罩一层纱质长衫,腰封紧紧裹着纤细的腰身,腰间挂着长长的玉佩,走起路来玉石碰撞,叮当作响。
长发挽出精致的发髻,头戴玉钗,以及一个小小的发冠,有时会用金银小钗做做点缀,长长的发带把垂落在身后的长发束起。
这一身打扮,看着温婉端庄,但走起路来,很是不方便。
南玥走路速度放在贵女们身上算是快的了,依旧优雅,还带着其他贵女们没有的飒爽。
她在心里暗想,有时间肯定要把衣柜里的衣服样式换一换。
好看是好看,太不方便了。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马场。
侯府自家的马场与皇家的自然没法比,只能骑着马跑两圈,只是永定侯是个武将,爱收集各种各样的马驹。
楚钰小小年纪,在侯府最爱待的地方就是马场了。
少年郎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在马场速度很快的奔跑着,轻快爽朗的笑声连刚进马场的南玥都能听到。
他的活力,与死气沉沉的侯府格格不入。
南玥缓了一口气,扬声叫他,“六郎!”
听到她的声音,少年郎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调转马头快速朝她奔跑过来。
在离她上十步时,停了下来。
楚钰从马上跳下,朗声叫她,“阿姊!”
少年郎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阿姊你怎么有空来找我了呀!”
阿姊自从回了侯府,就被拉着学规矩,他去找她都被那些讨厌的婆妇们阻拦,说什么单独见面不合规矩。
他与她阿姊之间要注意什么规矩?
害他与阿姊都没有多少时间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