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萨勒月与安格斯下了车,一路有说有笑的走进商场,抬眸月亮又大又圆,许多雌虫纷纷回眸去瞧雄性,也不知道是夜里酒醉乱了心神,还是因为出场的异性太过惊艳而移不来视线。
昨夜安格斯才说安排他们见面,今晚就定下行程,他做事永远这么有效率。
安格斯对这些打量、渴求、嫉妒的眼神照单全收,然后通通给予警告。
等乘坐电梯上了15楼,安格斯则与他分开,“我约了朋友,就在楼下这间。这个商场餐饮的铺面和经营者都隶属于波特家族,也是我的私有财产,包厢里没有监控,但是有紧急按铃。那位中尉只匆匆带了两个士兵守在门口,依照你现在的身份,他们都只能对你恭恭敬敬。”
安格斯说到此处,神色淡了许多,“我想,两年不见,你们或许有些往事要谈一谈。毕竟,他是艾德里安的挚友。”
萨勒月点点头,门口的两个守卫立刻打开门,萨勒月穿过长长的贴着画作的走廊走到尽头,最终敲开了包厢的大门。
迎接他的是一只军衔达到中尉级别的雌虫,他穿着深蓝色的军装和纯黑色军靴,长相偏阴柔,棕色短发和碧绿眸子。
萨勒月稍微惊讶,“是你。”
“是的,萨勒月殿下,是我,赛努。”
萨勒月目光移到桌面上的红酒、牛排、三文鱼蔬菜沙拉、蘑菇汤,菜都还是热乎的,应该是新上桌的。
赛努示意他先坐下,两虫面对面坐下,赛努做了请的姿势,示意他先用餐。
萨勒月交叉滑动试了试刀叉,把餐巾和口布放好,先行都牛排下手,先试了一小口,觉得有些油腻,便放下了刀叉。
对面的雌虫不动神色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目光微微变浅,然后才侧开目光,已经抬手开始吃自己那份蔬菜沙拉。
双方谁也没说话,气氛一瞬间沉默得奇怪。萨勒月觉得自己有必要完成原主的意遗愿,所以他主动开口,
“我没想到,艾德里安的至交好友,会是你。早知道,我就直接从你这里入手,也不需要让安格斯去调查这件事。”
赛努拨动刀叉,“我听说你在醒来后就失去了记忆,也恢复如常,变得和从前大不相同。上次见面,你也没有认出我,我还以为,关于艾德里安,你也忘得一干二净。”
萨勒月说话半真半假,“我确实忘了这具身体20年生活的一切,准确的说,是我根本没有这20年的任何记忆。而关于艾德里安,是我曾经的内心深处告诉我,我或许该做些什么。”
赛努看着这只雄性,他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他沉默了片刻,气氛忽然有些诡异起来,
“所以,安格斯上将安排我们见面,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要艾德里安的骨灰。”
赛努一愣,他的表情从诧异到讽刺,又从讽刺转为释然,再从释然转为平静,最后才是疑惑,“既然你已经把他忘了,还要他骨灰做什么?”
萨勒月无法告诉他真实情况,没办法告诉他这是原主的遗愿,所以他只能站起身,向对方深深地鞠躬,
“我很抱歉,是我的内心深处的想法,我没办法违背,请您答应。而且,你也没有权利从墓室园盗走骨灰,你这样做,也是违法行为。”
前面是请求,后面是威胁。
赛努面上讥讽,“萨勒月殿下,你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只要成长,都会有改变,不只是我,我们都会变,我相信,在某些事上,你和我有共鸣。”
赛努沉默了片刻。对面是曾经的至交好友的心爱之虫,一瞬间,心头涌动,思绪飘飞。
赛努神情恍惚,有些怅然若失,“自从溺水以后,你有再见过他吗?”
萨勒月睫毛颤动,似乎也有些恍惚,待在虫族这么久,他仿佛还没习惯生死,对于那位上将,他更多是怜悯,
“我见过一次。”
“他当时怎么样?”
“一副慷慨赴死的决绝,却对于曾经的伴侣依依不舍。”萨勒月这么说,又挑眉看他,“当年我出事的时候,我听说,你也在现场,而他们,都死了。”
“是的,我也在。”赛努想到那个场面,忽然也难受起来,“那是我见他的最后一次,那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是一个黄昏半醉的下午,赛努正处于休息假期,他当时只是一个少尉,接到新任上将的电话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嘿?宝贝,我还以为你已经忙得没有时间理我这个老朋友了。”】
【电话那边特别着急,“赛努!请你一定要帮我!这件事我只能找你!小蓝宝石!他被一只天伽族的雌虫抓住了!我们要去营救他!只能我们俩虫!”】
【赛努觉得这非常可疑,雄虫被俘虏应该由军部出手拯救,怎么会需要两只雌虫单独行动呢?可是好友要他帮忙,他不能拒绝。】
【赛努与艾德里安乘坐飞行器追逐到海边时,对方32只雌虫把控着星舰,却单方面被艾德里安包围。他是帝国第二位双异能的雌虫,他的藤蔓紧紧缠绕着星舰使其不能自由飞翔,而这也是他第一次使用他的第二异能,仅仅只有在场的雌虫见过?】
【艾德里安强大到什么地步吗?不只是天赋,还有聪明的脑袋,被遮住视野的星舰不能胡乱前行,更何况那是在海边。】
【经过一场恶战与心理较量,通过他们的挑唆,星舰上的雌虫飞出与他们决斗,死伤大半。】
【这个时刻,那只叫做塔尔的雌虫终于挟持着雄性飞出,他双手被红色丝带从后面捆住,那是伴侣之间常常在床上的玩具,嘴上也被封住了胶带,眼角还挂着泪痕,艾德里安一下子就款了阵脚,先后挨了两刀,赛努惊呼,“艾德里安,别分心!”】
【那只叫做塔尔的雌虫只是把刀架在了雄性的脖颈上,艾德里安就乱了心神,“你别伤害他,我们可以谈条件!”】
【雌虫嗤笑,目光却转向了赛努,“这位少尉阁下,你恐怕不知道,其实索亚公爵早就叛国了,我们相互合作,他已经把家族最珍贵的雄性送给我们做礼物了。
所以说,我们带走生意的筹码,是非常正常的事,连索亚家族都未曾反对,你也没必要牵扯进来是不是?
哎,你还这么年轻就能成为少尉,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怎么能任他虫利用呢?你恐怕不知道,那只在天上虫间的雄虫不过是只替罪羊而已,哦,恐怕他当时连叛国是什么都不明白就进去了。而你的朋友——艾德里安,他也并不正义,他非常自私,你看,他不敢找军部帮忙,就是怕我们把这件事捅出去。”】
【赛努一下子心神恍惚,刹那间知道这么多恶心的交易,却已经确定真假,因为艾德里并没有反对。10年以来的坚守与执着,居然到此时才发觉可悲!他一下子发怒,“艾德里安,他说的是真的吗?”】
【“别被他乱了心神!现在的第一任务是营救雄虫。”艾德里安皱眉,声线里都在发抖,“等营救了雄性,我再和你说。”他一边战斗一边说话,一个利落动作间一具尸体落入大海。】
【见此,他们对视一眼,冷静的开始战斗,天伽族雌虫的尸体也一只只落入大海。】
【塔尔眼看挑拨不成,不想废话,他的手枪已经抵在了了小雄性的头颅上,“艾德里安,本来我是想和你公平决斗的,可是,你太强了。”他话锋一转,“所以——想要雄性活命吗?那么,请你自断一臂吧。我倒要看看,从帝国虫虫称赞的天才变成谁都嘲笑的残废,那会是个什么场面。”】
【赛努一愣,随即大呼,“艾德里安,别上当!”只是在好友思索的同时,雄性头颅忽然一个猛撞正中雌虫的下巴,枪已走火,却幸运了打中了雌虫的肩膀。雄性本来是被雌虫搂在腰间的,此刻也被扔下。】
【事情发生得太快,赛努距离太远来不及营救,连开两枪擦开缠绕雄性手腕的丝带,枪法是他引以为傲的绝技。】
【“小蓝宝石!”艾德里安惊呼,随即往下飞去,然而拦路的雌虫也在此刻飞身到了艾德里安前面。】
【赛努分心望去,丝带已经落去水面,隔着老远艾德里安的藤蔓已经缠住雄性的腰部,而雄虫已经自己动手撕开了胶带,他还处于一种劫后余生茫然之中。】
【下坠的塔尔已经被同伴救下,他嘲讽停留在半空,脚下踩着星舰,肩膀上都是血,“萨勒月·索亚,你可真是苯啊!难怪你你的雄父哥哥他们都讨厌你,哦,不对,艾德里安也会讨厌你的,而且他被你连累受伤了。你还不知道吧,约翰家族有一只优秀的雄虫在追求他,你们很快就会退婚了。”】
【“别听他乱说!”艾德里安连杀两只雌虫,向前冲去。】
【“艾德里安,我知道,为了保护雄性,你肯定会杀我们灭口。既然都是要死的,那么怎么让你好受呢!所有虫,都听我指令,全力阻止艾德里安营救雄性。”他说完这句,缠绕雄性的藤蔓就被尖刀斩断。】
【“艾德里安……”】
【“小蓝宝石!”】
那场战斗非常激烈,鲜血与汗水,刀刃与羽毛,每一次下坠都是为了追赶雄性落下的速度。高空中,是缭乱的背影和杀戮。
【赛努分心看去,那盛满大海的双眼滚动着泪水滑落,噗通的声响,是雄性已经落入水中。
赛努和艾德里安他们长期相处,当然知道雄性不会水,落入水里和等于自杀没有区别。
他们低估对手最后的挣扎与决绝,赛努与艾德里安联手作战,也绝对超过了5分钟,更何况那只叫做塔尔的雌虫或者在来主星之前就是位上将,实际上他非常强,也非常阴险。
赛努与艾德里安同时解决完对手后跳去水中寻找雄性,而赛努游泳技术更好,他先一步将雄性带出水面做急救,艾德里安也选择在此时报警。
赛努连续做了3次,在急救情况下,艾德里安对他完全信任,因为他们家是开医院的,而赛努也确实知识储备与实战经验丰富。
他脸色冰冷,不敢在此刻告诉身受重伤的好友雄性已经死亡的事实。此刻,他已经冷静了太多。
因为在场有雄性受伤,医疗团队的星舰很快落下,雄虫被推上了救护车,而他们,也跟随着同去医院。】
【只是赛努的冷静并不持久,他推着艾德里安到了一旁的空休息室,反锁大门,手枪打碎几个明晃晃监控器,一拳头向好友打去,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索亚家族叛国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尤利西斯是被冤枉的?”】
【艾德里安不躲他的拳头,却紧紧拉住他的手腕,“求求你,赛努,在我没想到办法之前,请不要向军部举报这件事。”】
【赛努怒上心头,用拳头狠狠的捶打对方,“你害怕雄性被送去做抚慰,你也知道那种地方的恐怖!那你怎么不知道,尤里西斯在哪里待了10年,你知不知道,当年我都不信任他,我以为他是太小受了蒙骗才做了这种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好友,我每次去见他一面,你知道我花费了多少心血吗?”】
【赛努说到这里,他已经泪流满面不再动作,“我在威廉家族算不得出色,但是尤里西斯殿下,是我自己选的,我们有婚约,你也是一直都知道的。”】
【“我也是最近几天才知道的,但是上报以后,萨勒月·索亚是近亲家属,他会被送去做几年抚慰的。真的,他不能经历这种事。”】
【“可是,我的未婚伴侣,正在经历这种事……”】
记忆仿佛是一根久远的线,困住了赛努中尉的神经,萨勒月用手关节敲击桌面,“阁下,你是走神了吗?”
那种悲伤而浓烈的气氛,究竟是想到了什么呢?
赛努回过神来,他脸色不算平静,“当时我和艾德里安赶到,雌虫以你做威胁,才导致艾德里安受伤不浅,后面你也坠海。后面到了医院,是艾德里安劝我暂时不要上报索亚家族叛国的事,当然,我不能答应,他说要等他想出一个保全你的办法。可是,我等不及了,我不能让这件事再继续沉浮,我不能再让尤利西斯继续呆在那个鬼地方!”
萨勒月一愣,非常震惊。
赛努说,“看来,你完全不知道,我可是尤利西斯·索亚的未婚雌君啊……”
像是什么东西一下子戳破胸膛,勾起一种久违的眷恋与愤恨,如同蚂蚁啃食着心房,眼眶里闪烁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萨勒月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