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头蠢鹅，再吵毛给你拔光！”
    记忆倏地被拉回多年之前——
    众所周知八大妖皇其中四皇都身具凤族血脉，分别为青妖皇青鸾，雪妖皇鸿鹄，金妖皇鹓鶵、黑妖皇鸑鷟。
    但诸如凤族这样古板守旧的种族，自诩高洁无瑕，向来视血脉流落在外为耻辱。
    四大异凤妖皇从未受过凤族恩惠，也从未打着凤族的名号在外行走，能跻身妖皇之列，凭借的都是他们自身的本事！
    但凤族却不这么认为！
    霸道如凤族，认为四大妖皇名声大噪，对于凤族而言，就是打在他们脸上最响亮的巴掌。
    为此，凤族不惜多次派人暗杀他们四人，美其名曰保护凤族血统纯正。
    四大妖皇不堪其扰，在一次次被追杀后听说凤族有一至宝，名叫涅盘石，凤族最大的秘密全都藏在涅盘石之中。
    四人一合计，就决定铤而走险，潜入凤族，偷盗涅盘石！
    一开始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他们四人虽然都只身负部分凤族血脉，但由于自身实力强劲，修为过人，所以一般的凤族也根本看不出来他们是假冒的。
    四人就这样顺利混进了凤族生活的凤境。
    四人在凤境潜伏了很久，终于打探到涅盘石可能藏在天凰古凤的墓冢之中。
    那时候的四人仗着实力强盛，同样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并没有把这座被凤族人视为禁地的墓冢放在眼里，说闯就闯了进去，之后……
    “哎？这怎么有只白毛大鹅躺在臭水沟里？还没死吧？谁干的啊，这么浪费粮食！”
    这是雪夭和楚溪沅初次相见时他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
    如果那时候他但凡还有一分一毫的力气，绝对要跳起来啄死这个没眼力嘴巴还毒的臭女人！
    如果那时候他但凡还能多保持一刻一秒的清醒，他也绝对不会受这个死女人恩惠，承她救命之恩！
    好汉不吃嗟来之食听过吗？！
    但一切并没有如果。
    诚然如楚溪沅这般的灵师可以辟谷，但她手下还有很多普通的士兵做不到这一点，她行军征战那些年，向来是不吝于深入底层，和底层士兵打成一片的。
    所以普通士兵养成的勤俭节约、珍惜粮食这样的优良品质她这个主将也感同身受、身先士卒。
    眼见着自己的士兵啃了好几个月没滋没味的干粮，一个个瘦得兵器都快握不住了，楚溪沅乍一见到这么肥美一只大鹅，第一反应就是不能浪费。
    即便它在臭水沟里不知道泡了多久，捡回家洗洗应该还是可以炖汤喝的。
    当然最后雪夭还是没有被炖汤。
    被它用身体挡在身下的青夭救了他们两个人的性命。
    楚溪沅乍一眼没有认出鸿鹄，但青鸾还是很好辨认的。
    即便此刻的青鸾因为伤势过重、灵力消耗过度只能维持袖珍版的本体，但楚溪沅还是一眼认出了它的身份。
    她将雪夭和青鸾都捡了回去，也算是雪夭和青鸾命不该绝，这么重的伤，换个人即便将它们捡回去也不一定救得了，还不如炖汤喝，也算是发挥生命的余温了。
    但偏偏楚溪沅能救。
    “你是不是很遗憾当时没支一口锅给我炖了啊？”很久之后，一次闲聊楚溪沅不小心说漏了嘴，顿时惹得雪夭怨声载道。
    他回忆起初见之时楚溪沅竟然还说它是大鹅，新仇旧恨，雪夭顿时揭竿而起，跟个叛逆期迟到的孩子一样，开始起义造反，隔三差五就要控诉楚溪沅的罪行。
    楚溪沅基本不搭理他，一手灵丝绕使得炉火纯青，给他打包就丢进鹅群里，让他和大鹅哔哔，看看到底谁能把谁吵死。
    只有一次给楚溪沅惹烦了，楚溪沅气急败坏说了句“你这头蠢鹅，再吵毛给你拔光！”
    不知道为什么，楚溪沅和他说过的话其实很多，但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初见那句和这一句。
    从那之后他反而听话了，不再没事找事去挑衅楚溪沅，仿佛之前做的那些就为了讨这一句骂似的。
    青夭他们都说他脑子不好，他也不解释。
    平静的养伤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凤族一日没有见到他们的尸体，确认他们的死讯，就一日不会放弃追杀！
    那个时候的楚溪沅忙着替她的皇朝攘外安内，还要额外分出精力来应付凤族不厌其烦的骚扰。
    楚溪沅其实从来没说过什么，但他和青夭过意不去，于是趁某一天楚溪沅外出打仗的功夫悄悄离开了。
    之后他们便是继续着东躲西藏的日子，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很久，但后来某一天不知道为何，这种追杀突然就停止了。
    他们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这事好像和一个女子有关，具体是谁就谁也说不出来了。
    但两人直觉这个女子就是楚溪沅！
    于是他们决定回去找她！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的是，等待他们的，是楚溪沅的死讯！
    “喂，我说你放着外界好好的逍遥日子不过，龟缩到这灵脉当中来干嘛？喂？聋啦？”
    耳边骤然传来楚溪沅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雪夭一个恍神，看着楚溪沅眨了眨眼，突然嘴巴一扁！
    其他人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雪夭堂堂一个妖皇做出这种孩子气的动作实在是很有损形象和威严。
    但楚溪沅却是瞬间如临大敌，连萧长歌都顾不上了，飞身就退，跑得比狗撵都快！
    “呜——你别跑——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呜呜——等等我——”
    一刻钟后。
    楚溪沅生无可恋地坐在灵脉门口，腿上挂了个大号挂件，一身雪白的男子抱着她的大腿，哭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楚溪沅裙摆都被哭湿了一块。
    所有人都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这一幕。
    楚溪沅试图在人群中寻找青夭的身影，但很显然他估计也嫌雪夭丢人，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躲起来了。
    楚溪沅无力扶额。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把雪夭一巴掌拍晕了事。
    但按照她对这个家伙的了解，如果真这么做了，等雪夭醒过来的时候只会闹得更凶。
    除非他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楚溪沅磨刀霍霍，在要和不要痛下杀手之间犹豫不决。
    “你差不多行了啊！哭了能有半个时辰了，这是我主人又不是你主人，你抱大腿没完没了了是吧？给小爷滚开！”
    脆生生的稚嫩童音突然响起。
    雪夭本来不想理，他还没哭够呢。
    但奈何这个童音比他还能哔哔。
    “你瞅瞅你这一身白毛，多大岁数了啊？一把年纪了你羞不羞啊！”
    “要不要小爷借个奶瓶给你啊？就你这样的，除了会哭是不是啥也不会了啊？你再哭信不信小爷头给你打歪？”
    “凤族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难怪凤族这么多年来怎么也比不过龙族呢，原来源头都是坏在你这里了……”
    雪夭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抬起头：“别跟我提凤族！”
    龙焰乐了：“哟，敢情你也不是只会哭啊，你还会说人话呢？”
    “你！”雪夭怒从心头起，眼泪说收就收，“你个杂种龙族，你都会说人话老子凭什么不可以？”
    “呵！”龙焰冷笑，“你不是杂种凤凰？谁比谁高贵说谁杂种呢？”
    “那我也比你强，你个小不点矮萝卜！”
    “对对对，你最强！你比泰山还高，就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难怪主人说你是蠢鹅，我看说你是蠢鹅简直都侮辱了鹅！”
    “你聪明！有本事你把头发剃了啊……”
    趁着雪夭和龙焰吵得火热，楚溪沅悄悄将腿收了回来，总算能喘口气了。
    灵虚秘境中，伊耆石年直乐。
    “乖徒弟啊，我发现你这体质……很吸引话痨啊。”
    楚溪沅叹口气：“谁说不是呢？空间之灵，你笑什么？难道你不是？”
    无辜的空间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