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沅动作一僵,立刻就想拔下来。
“哎,别动!”萧长歌连忙阻止了她,笑着道:“逗你的,怎么还着急了。”
楚溪沅顿了顿,没有坚持,片刻后,她摇摇头:“没有着急,就是……”
她话说到一半,舌头转了转,还是改了话锋:“……你说得太突然了。”
“突然吗?”萧长歌像是没有听出来,亲了亲她的耳朵,“我怎么记得两年前我就说过,等这一次灵脉之行结束就去云王府提亲,你当时可是答应了我的,怎么,这就忘了?”
楚溪沅转头看他:“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萧长歌道:“你默认的。”
楚溪沅:“……”
不等她开口,萧长歌又道:“就算没有,你刚刚也答应了。”
楚溪沅简直被他这一茬又一茬的给整笑了:“我刚刚又哪里答应了?”
萧长歌深深地看着她:“‘没有着急’,不是你说的吗?”
楚溪沅一噎。
话的确是她说的,其实她也没有不愿意。
但是……
重生的秘密一直梗在她心里,一日不坦白,她终究是愧对萧长歌。
“好了,”萧长歌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温声道:“不着急,我等你,我时刻准备着,只要你一声令下,十里红妆立刻送到云王府,好不好?”
楚溪沅忍不住笑了起来:“十里红妆说的不是嫁妆吗?”
萧长歌一顿,接着大手一挥:“那就百里红妆,你出十里,我出九十里!”
“哪有这样的?”
“等你出嫁的时候就有了。”
“俗!俗气!俗不可耐!”
灵虚秘境中,伊耆石年并没有因为楚溪沅不理他就停止唠叨:“我说乖徒儿啊,你看看你看看,这人也太俗了,长得就不像什么好人,还这么会油嘴滑舌、花言巧语,乖徒儿,你听师父的……”
楚溪沅不得不分出一缕神魂沉入灵虚秘境中,一脸木然地看着伊耆石年,幽幽道:“师父,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
伊耆石年顿了顿:“……什么?”
“你说,”楚溪沅一字一顿,“‘乖徒弟啊,我发现你这体质……很吸引话痨啊。’”
伊耆石年:“……”
“还有一件事,”楚溪沅对萧长歌道:“你的毒……”
说起此事,她忍不住抓住了萧长歌的衣襟:“皇后定然不会坐以待毙!如今她有兽宗作为后盾,而你体内只剩最后一道封印,若你再敢……”
萧长歌被迫佝着身子,却丝毫不敢有怨言,还得解释道:“你放心,我一定……”
“我放心?”楚溪沅咬着牙,“我拿什么放心?你之前有没有答应过我?你做到了吗?”
“没有,”萧长歌老老实实道:“我错了。”
楚溪沅狠狠瞪着他:“我陪你进宫。”
“好,”萧长歌哪里敢拒绝,“多谢夫人保护为夫这个柔弱的男子。”
楚溪沅:“……”
萧长歌这话一出来,楚溪沅这旧账哪里还翻得下去。
早知道这家伙不要脸,但谁知道在不要脸背后还有得寸进尺的更加不要脸。
楚溪沅又生气又憋不住想笑,半天才嗔怒开口:“你好意思说自己柔弱?”
萧长歌一点不害臊:“为夫身中剧毒,可不柔弱吗?”
“你是谁为夫?”
“你啊。”
“……”
楚溪沅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看来师父说的也没错。”
萧长歌:“师父说什么了?”
楚溪沅白他一眼,事到如今,她也懒得纠正那是她师父了,反正这家伙不要脸,跟他比这个,她还没赢过。
“是吧是吧你看吧,”伊耆石年气呼呼的,“乖徒儿,你就得听为师的,为师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灵虚。”楚溪沅唤了一声。
“哎?”空间之灵答应道:“哦,好。”
“……为师年轻时就吃过这种亏,这方面你真得听为师的,什么情啊爱啊都是花花世界迷人眼的东西,独自美丽搞修炼才是正途晓得伐……咦,小盆地,老夫怎么突然看不到外面了?”
空间之灵:“……因为楚溪沅让我把灵虚秘境封闭了,还有,我不是盆地,我不是盆地,我不是盆地,重要的话说三遍!我聪明着呢!谢谢!”
“哦,知道了小盆地!啊不是,乖徒儿,你封闭灵虚秘境干什么,为师还没说完呢,乖徒儿……”
……
一夜的时间过得飞快,还没等人醒过神来就溜走不见了。
春日匆匆,夏日的白昼变得漫长起来。
卯时刚至,天色就亮了起来。
禁军副统领木挽织带着人在天凰山搜寻了一夜,天亮后方才匆匆回城。
昨夜是漫长岁月里平平无奇的一夜,却也是惊心动魄的一夜。
有人在这样的夜里重逢,也有人在这样的夜里道别。
更多的人趁着黑暗谋划。
夜色可以掩盖很多事,但无可抗拒的是,到天明时,所有的帷幕都将被拉开。
霄云帝久不临朝,对外称卧病在床,但今日,他却是起了个大早,龙颜焕发地接受着小太监的服侍。
他最信赖的大内总管刘公公这一次却是远远站着,不敢近身半分。
收拾完毕。
小太监一声嘹亮的“起驾——”。
霄云帝路过刘公公身旁。
刘公公素来半弯不直的背这会儿却不如平时佝偻,反而因为僵硬呈现出一种倾斜的姿态。
“所有人中,你是朕最没想到的。”
都说帝王无情,他本可以直接下令抹杀叛徒,但刘公公是他皇子时期就一直服侍在身边的人,霄云帝疑心过很多人,却唯独对这个年少时就情谊深重的人留了一分余地。
到头来,这份余地却是成了嘲笑帝王无能的把柄。
刘公公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不必说,”霄云帝打断了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今日之后,她会有她应得的结局,你也会有。”
“陛下……”刘公公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
“唰——”
身形却倏地被两道人影挡住。
这是他在四皇子从灵脉出来之前从未在宫中见过的陌生面孔,却拥有着恐怖的修为!
刘公公顿时被逼退,动弹不得。
虽然他本来也没打算做什么。
霄云帝不再理会他,大步走了。
明光殿。
明光殿不负明光二字,金碧辉煌、光可鉴人。
昨日天凰山之事亲历者虽少,消息却已传遍。
往日慵懒不全的朝臣今日几乎一个不落将偌大的宫殿挤得满满当当。
唯独只有上方的龙椅和龙椅下额外特制的紫檀蟠龙太师椅周围显得有些空荡冷清。
龙椅还空着。
紫檀蟠龙太师椅上却早就坐了个人。
裴少英行伍出身,坐姿却不大有规矩,身子半躺半倚,看上去不像个皇朝使臣将军,倒更像是个富贵的摄政王或者权倾朝野的佞臣。
往日没人敢有意见,或者说有意见也不敢说什么。
但今日不一样了,已经有不少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裴少英再是自恃身份,被这样扎眼的目光看多了也终究有些不舒服。
萧长歌立于百官之首,与萧若璋并列,则是直接对元捷吩咐:“撤了太师椅。”
元捷大惊失色,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显然并没有,萧长歌的态度也不是儿戏。
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木挽织已经直接命人上手了。
裴少英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一把椅子而已,本不算什么,但萧长歌这么做,明显是想给他个下马威!
“四皇子殿下好大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