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沅依言亲自守着霄云帝,片刻也没有离开。
这一守就是一个下午,直到夜半。
“师父,情况有些不对……”
楚溪沅坐在榻前,指尖搭在霄云帝的脉搏上。
此时霄云帝的脉象已经平稳了下来,足见她炼制的丹药药效极佳。
霄云帝的伤势已经彻底被控制住了,只需要等他醒过来之后静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如初。
可问题就在于都过去了这么久,霄云帝却半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她只能求助地问伊耆石年:“师父……”
伊耆石年还在计较楚溪沅让空间之灵把灵虚秘境封闭了的事,闻言冷笑一声道:“呀!这不是为师的乖徒儿嘛?乖徒儿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了?说来给师父听听看?”
“师父!”楚溪沅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我就让灵虚封了一小会儿,您一直看着发生了什么事呢,您就大人有大量,别跟徒弟计较呗?”
“哼,”伊耆石年冷哼一声,“这时候倒是知道要嘴甜了!”
楚溪沅给龙焰使了个眼色,龙焰立刻化出袖珍版本体凑到伊耆石年身边,小小的身子一跃就落到了伊耆石年的掌心之中,开始欢快地打起滚来。
伊耆石年冷眼看着龙焰:“装什么可爱!老夫又不是没听过你自称老子骂人……”
龙焰小小的身体一僵,但它很快恢复如常,不仅打滚,还变本加厉地用小脑袋蹭伊耆石年的手指。
伊耆石年很快没了脾气:“别蹭了别蹭了,老夫这就看看还不行吗?”
龙焰对着楚溪沅眨了眨眼,一主一灵兽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但伊耆石年看了半天……
沉默,还是沉默。
久到月亮升起又快落了那么久。
楚溪沅小心翼翼道:“师父,您不会是也看不出来吧……”
伊耆石年:“……”
随后,他笃定道:“我当然看出来了!”
“那是什么?快说快说。”
伊耆石年:“他装的!”
楚溪沅:“……”
伊耆石年有理有据:“乖徒弟啊,你看,此人脉象平稳、面色红润,那一掌看似凶险,其实根本就没有伤到要害,何况他也不是普通人,本身就有灵力护体,就算他修为不高,但他的恢复能力也应当远胜普通人!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你——老夫唯一的唯一亲传弟子的亲自疗伤,所以他无论如何,早就该醒过来了!”
楚溪沅面无表情:“师父,你这时候吹捧我再吹捧你自己你觉得有意义吗?”
伊耆石年一脸憨厚:“什么吹捧,为师向来只说实话!”
“呵呵!”
楚溪沅回了他两个字。
龙焰利索地从伊耆石年手中爬了起来。
伊耆石年撸龙还没撸尽兴,手上骤然一空,他顿时不满地叫道:“小崽子,你干什么?回来!”
龙焰甩给他一个后脑勺,干脆身形一闪从灵虚秘境中出来,落在了楚溪沅身旁。
伊耆石年气得吹胡子瞪眼:“过河拆桥的兔崽子!你们这对主人和灵兽一个样!你且给老夫记着!”
龙焰假装听不见,他的人身还没床高,用力蹦哒着才跳到了床上,想了想,它突然吐出一口业火。
炽烈的火焰瞬间弥漫了整个床帐!
楚溪沅始料未及吓了一跳,连忙给收了回来,当头敲在龙焰头上:“你要死啊!在这里放业火!”
龙焰晃了晃头,不甚在意地对伊耆石年道:“看到了吗?我的业火都烧不醒,说明不是装的。”
伊耆石年:“……”
楚溪沅:“……”
其实这个结论本来就很扯淡。
霄云帝有什么理由要装昏迷呢?
何况如果他真的是装的楚溪沅也不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
问题在于就如伊耆石年所言,霄云帝的身体状况看上去并没有任何问题。
他不该醒不过来!
霄云帝的持续昏迷一直持续,一直过了三天,他还是如此。
期间御医来看过,罗玄青也来看过,谁都找不出霄云帝有什么问题,但谁也没办法让他醒过来。
萧长歌亲自审问刘公公,可刘公公为了不让自己说话,竟然干脆把自己舌头给咬了!
这样的结果,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还有一件事也不顺利,那就是皇后纪晚荨彻底失去了踪迹!
另外,小狐狸的情况也算不上好。
倒不是因为雪夭伤了它,而是因为离成年礼的日子越来越近,它体内的血脉之力也越来越不稳定,起初萧长歌还可以以灵力安抚它,但这种安抚毕竟只是暂时性的,拖下去对小狐狸并没有什么好处。
萧长歌必须要尽快带它回到天灵狐族了。
……
深巷中,女子一身黑衣,紧紧地贴着墙角。
巷外传来甲兵整齐的步伐声。
她手里死死攥着一个玉佩,尽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她心里很清楚,其实这些禁军并不可怕,但他们背后的那些人……却不是现在的她能招惹的存在!
女子咬着牙,心里来回将霄云帝、芜妃骂了个狗血淋头。
“呼——”
背后有轻微的风声响起,但女子并没有在意。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外面的那些禁军身上以及隐藏自己的踪迹之上。
肩膀骤然被人拍了一下,女子大惊失色,下一秒,身后之人捂住了她的嘴:“嘘!”
女子费了不少劲才认出来身后这人是谁,一张不施粉黛却依然娇艳的脸上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怎么会是你?”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
眼看禁军就快搜到这个巷子里,女子咬了咬牙,别无选择地点了点头:“好。”
……
红墙绿瓦、古树苍苍。
霄云京城世家贵族数不胜数,但能在一方闹市中守得清净安宁,整个京城,怕也是只有这处府邸了。
一名看起来已经不年轻但精神颇佳的嬷嬷守在门前。
出门采买的丫鬟从偏门经过,看见嬷嬷后行了个礼:“徐嬷嬷。”
徐嬷嬷点点头,道:“近日京中不太平,禁军到处都是,你们出门可得仔细些,莫要冲撞了谁。”
丫鬟笑嘻嘻地点点头,却是不以为意:“嬷嬷多虑了,外面也不太平也不是这一天两天了,但咱们晋阳公主府不问世事,公主说了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咱们只管过自己的清闲日子便是,其他的都和我们无关。”
丫鬟说着便走远了。
徐嬷嬷皱了皱眉,此时,远远看见两道身影飞掠而来,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快速打开了门。
两道人影如烟一般,悄然顺着门缝滑入其中,徐嬷嬷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里,飞快关上了门。
院内。
穆莹摘下身上的斗笠递给徐嬷嬷,对女子道:“我自出嫁后很少回来,院内简陋,也没什么下人,招呼不周,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纪晚荨深深地看着穆莹:“没想到楚二夫人竟有这般修为,往日人人都说楚家一门全靠云王一家顶立门楣,如今看来,楚二夫人分明才是真正的高手啊!”
这一路,穆莹带着她轻而易举避开了重重禁军不说,还轻而易举地避开了禁军背后的那些人的灵识扫描!
须知她即便手握能隐匿气息的玉佩也一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几次差点露了痕迹,穆莹却能来去自如,连带着她一道犹入无人之境!
这样的修为,已经不是简单的高深两个字可以形容了!
穆莹微微一笑,并不解释,只是上下打量了纪晚荨一番,微微蹙眉:“皇后娘娘这是准备……逃命?”
纪晚荨紧了紧身后背着的包裹,身为皇后,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般狼狈过了,尤其是在这些京中命妇面前,她更一直是楷模表率,是尊贵的代名词。
但眼下的情形,穆莹并没有说错。
她的确就是在逃命。
穆莹亲手沏了一杯茶递到纪晚荨手中,道:“娘娘别误会,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娘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纪晚荨沉默片刻:“你为什么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