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拥挤，倒也泾渭分明。
    楚溪沅看了一眼，转头正欲对赵子冉和萧若璋说点什么，却发现两人都不见了。
    只有苍鹰还跟在她身边，笑得幸灾乐祸：“早就走了，嘿嘿，你也有这么不被人待见的时候？”
    楚溪沅没搭理他，绕过人群准备从中央的空地上上山。
    没走两步却被一道红衣人影拦住，古俏看着她，目光颇有些审视，但言语还算克制：“你走错了，新弟子考核在那边。”
    楚溪沅摇摇头，回道：“我不是来参加新弟子考核的。”
    “哦，”古俏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又道：“那就是来祝贺风师妹出关的？那就去那边等着吧，一会儿会有弟子来接你们上山。”
    楚溪沅再次摇头：“也不是。”
    古俏有些不耐烦了：“那你来干什么？找茬的吗？”
    古俏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大家纷纷看了过来，几名仙云宗的弟子更是围了过来。
    “古俏师姐，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是仙云宗，姑娘你想做什么？”
    面对众人或是探究、或是警惕、或是厌恶的目光，楚溪沅平静地吐出两个字：“赴约。”
    楚溪沅此话一出，众人原本饱含质问的声音竟然消了下去。
    古俏诧异道：“你就是楚溪沅？院长的弟子？”
    整个天灵大陆，能够不带前缀被人称呼“院长”二字的，不用多想，只有天灵学宫内门院长一人无疑。
    楚溪沅心头微愕，却是面不改色，颔首：“嗯。”
    见她点头，不仅古俏面色微变，仙云宗弟子的脸色也是纷纷变得精彩起来，楚溪沅略微扫了一眼——
    这些人的脸色颇为纷呈，可解读的意味实在太多，不过倒是有一点令她没有想到，那就是这些人竟然都知道她是谁！
    这还是楚溪沅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为人熟知却并不是借助着前世自己的光辉。
    这种感觉……
    还真有几分新鲜。
    看来，她那个便宜院长师父代她定下的这场三年之约，并不像她想的那般儿戏或者无谓，至少，眼下看来，仙云宗方面倒是极为重视！
    “你真是楚溪沅？”古俏又问了一遍。
    “是。”楚溪沅道。
    古俏脸上流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楚溪沅本以为她还要质疑什么，却见她点点头，看了苍鹰一眼：“行，那你们跟着我走吧。”
    说完，古俏转身朝着仙云山的石梯上走去。
    楚溪沅看着那些石梯，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不出所料，这些石梯并不仅仅只是为了修着当摆设的，甫一走进石梯的范围，便有一股压力迎面而来。
    不少仙云宗弟子都目光灼灼地盯着楚溪沅。
    这些石梯是平日里他们这些弟子用来锻炼的，本身修建得就比普通的石梯要高很多，笼罩在其中压力虽然不是难以承受，但要在其中运转灵力却极为困难。
    尤其是第一次进入其中，如果无法适应的话，恐怕就只能爬着上山了。
    古俏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故意攀登得比平日更快些，想在楚溪沅跟不上的时候再假模假样地安慰几句，既能挫一挫楚溪沅的锐气，又显得他们仙云宗大度。
    熟料，她一口气登了数十阶，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苍鹰也就罢了，楚溪沅竟然也牢牢地跟在她身后，一阶都没落下！
    古俏本来张口就欲安慰的说辞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差点没把她自己噎死。
    楚溪沅好心问道：“你怎么了？”
    “咳咳咳——”古俏用力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楚溪沅，“你怎么跟着我？”
    “额……”楚溪沅满脸不解，“不是你让我跟着你走的吗？”
    “我是说……”古俏差点就把心里话吐出来了，好险在最后关头忍住了，没有当着山门外那么多外人的面丢了仙云宗的脸。
    她强行按下心底的意外，板着一张俏脸：“没什么，走吧。”
    说完，她一马当先，心里到底是不服气，走着走着又暗自加快了速度。
    山门外众多仙云宗弟子没有如想象中那样看到楚溪沅出丑，也是一脸失望。
    楚溪沅的年纪看起来实在是太小，顶多也就二九年华，没想到适应能力这么强。
    楚溪沅自己却并不意外，也就是这些仙云宗弟子没有参加过天灵学宫外院的登山梯考核，如果他们参加过的话，就会知道和外院的山梯比起来，他们仙云宗这点“锻炼”，多少有些形式意义大于实际作用了。
    古俏憋足了一口气，连潜力都压榨了出来，一口气登了几千石梯没带停的，等终于到顶的时候，把自己累了个够呛！
    呼——
    终于到了！
    古俏不顾形象地喘了几口粗气，正想回头看看楚溪沅爬到哪儿了，冷不丁耳旁传来一道声音：“这位……古师姐？你好像很累？要不咱们休息一会儿再走？”
    古俏：“……”
    古俏：“？？？”
    她倏地转头，正对上楚溪沅真诚的目光。
    此时的后者白衣黑发，衣衫齐整，皮肤也是一如既往的光洁，别说累了，连一滴汗都没出。
    反倒是她自己，内衫早已被汗水浸湿就不说了，额头边缘的头发早已被汗水打湿也就不说了，就她这喘着粗气的模样……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这一刻，古俏深深地明白了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她从来没有觉得的形象如此不忍直视过！
    尤其是……
    楚溪沅刚才说的那句“关心话”，那原本……
    是她一早准备好的说辞啊——！
    古俏一口气没上来，加上因为攀登的时候过度用力此刻双腿突然开始抽筋，她双眼一翻，冷不丁仰头往后倒去！
    这身后，就是千丈石阶！
    楚溪沅：“……”
    她有些无语，到底还是伸手捞了一把，好险没让这位仙云宗的后起之秀折在这里。
    虽然她对仙云宗没什么好感，但真让古俏就这么摔死了回头她懒得跟人掰扯清白。
    “师姐！”
    “古师姐！”
    “古师姐，你怎么了？”
    楚溪沅的担心不是多余，这还没怎么呢，几名路过的仙云宗弟子匆匆跑过来，一把从楚溪沅手里接过古俏，还不待检查清楚后者的情况，当头对着楚溪沅就是一句质问：“你做了什么？！”
    楚溪沅面无表情。
    古俏毕竟没有真的出事，当头一黑也没有真的晕过去，她颤巍巍伸出一只手，一名仙云宗弟子连忙握住她的手：“古师姐，你别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师弟们！”
    古俏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她又抽了抽手，熟料被抓得更紧！
    “师姐，别怕，我们都在这里！”
    “师姐！你放心，没事了！”
    “师姐，我们保护你……”
    或许是痛苦能激发人的潜力，古俏终于一把挥开了用力抓住她手的那名弟子，又一脚踢开了压着她腿的另一名弟子，她忍无可忍，暴怒道：“保护你个头啊保护！老娘腿抽筋你还压！腿抽筋你还压！你是不是有病啊！是不是有病啊！还有你，抓着老娘的手干嘛！干嘛！啊！”
    反正形象什么的早都丢光了，古俏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索性骂了个痛快！
    反正不是都说她不如风师妹优雅，不如风师妹端庄，不如风师妹高贵，不如风师妹出尘……
    这里不如，那里不如吗？！
    好啊！
    她就是不如啊！
    她就是凶蛮霸道脾气不好怎么啦？！
    吃你家大米啦？！
    古俏胸脯剧烈的起伏，身旁的众多仙云宗弟子被她吓得鸦雀无声。
    她狠狠地出了一口气，总算觉得心里舒畅了。
    冷漠高贵地一瞥楚溪沅，一扬下巴：“跟我来！”
    说完转身就走，腿还瘸了一下，但被她紧急稳住了。
    楚溪沅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唇角忍不住微微勾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叫古俏的……
    有些颠覆她在城门口留下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