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弟两人正打算悄悄溜入山谷中先烧了花田,一声惊天巨响,打乱了他们的布局。
两人随即不再隐藏,干脆利落地解决掉巡山守卫,正大光明闯了进去。
俞大猷是从后山的一条小路上来的,这条路隐蔽又险峻,原本是山寨二当家留给自己的后路,机缘巧合却被他给发现了。
他走过两处山崖,时不时调转方向,最后绕过矮丘,就看到了红艳似火的花田。
俞大猷曾在广州跟从名师学习,偶然间见识过这种“害人”的东西。
手中罗盘指针悬垂如线,俞大猷想了想,悄悄在花田四周埋下了数枚“轰天雷”。
这些小巧却威力巨大的东西,是他当初在榆林长城斩杀异族,收获了大量军功从营造坊兑换的。
两指拂动罗盘,罗盘上空突兀出现一抹红线。
他紧紧地看着红线,跟随在后面,他穿梭在密密麻麻的花丛中,只是走了百步便消失在花海。
山谷中的花海越往外越密,越往中央走,越是稀疏。
这里土壤肥沃,俞大猷踩着却偶尔有硌脚的感觉,他弯腰翻开一处土石。
一截白骨——三岁幼童指骨大小,从黑色的土壤中被翻出来。
罂粟花在风中摇摆,盘根错节的根须将骨头紧紧包裹。
俞大猷冷冷一笑,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花海中央是一口幽深的崖洞。
俞大猷看了看,这是一个三人并排而立的山洞,一股股阴冷的风从山洞里吹出来,那根红色的指针,一直延伸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小心翼翼躲开洞口长着的毒草,跟着红线往前走去。
沿途他就往崖壁埋惊天雷,走了大概两炷香,前方出现一方平台。
瀑布跌浪的声音,轰隆作响。
平台上一个孩童蜷缩着卧着,两侧站着慈眉善目的老僧和凶神恶煞的马匪。
俞大猷悄悄观察,老僧手上血煞之气浓郁,一只手压在孩童上,一只手压在马匪上。
“此人便是屠村血案的幕后黑手!”看着红线投入老僧身后,俞大猷目光微凝,立即挥剑斩去。
高盛言,从俞大猷踏入山洞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感知到了它的存在。
可他的化身大法正运行到关键时刻,真身丝毫不能动弹,一身实力更是十不存一。
他感应到了来者是先天,只是多年来的谨慎,让他疑心有诈,所以才操纵傀儡静候来人。
看着汹涌而来的真气,老僧却意外地笑了。
“区区先天,能奈我何?”
只有步入更高境界的人,才能深刻地体会到境界之间实力如天地一般的鸿沟。
且不谈宗师与大宗师之间的差距,仅仅只是先天与宗师之间真罡与真气就是无法跨越的阻隔。
先天武者连宗师的护生气罡都破不开,更何谈大宗师念头通明的神罡。
高盛言明白,俞大猷自然也明白。
畏首畏尾难成大事,要想做到人尽皆知之不可能的壮举只有连命都豁出去。
他将手中的剑握紧又松开,真气在丹田中汇聚叠升,真气三叠,一叠一关生死,何况三叠乎!
周身经脉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开,俞大猷却只感觉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稳稳落地,身子后仰抵住马匪直劈而来的刀刃,手中宝剑仿若电弧划破空间啪啪作响。
“什么?你破了我的气罡!”马匪竟是一连后退数步,才堪堪挥刀抵地停下。
慈眉善目的老僧一脸不可思议,随即发出恨恨之意。
“天才吗?老衲平生最喜欢杀的就是天才!”马匪速度暴涨,身上蒸腾出血色罡气,这是不计成本要以命相搏。
俞大猷神色凝重,却大笑道。
“老怪物就该滚回去,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
他身形一闪,仿若鬼魅,一剑斩出马匪左臂断开。
老僧笑意盈盈,只见俞大猷后背鲜血飞溅,一道长长的血痕撕开他的身体。
他倒飞出去,凌空一帆稳住身形,借着宝剑杵在地上,面色泛白。
俞大猷,咽下涌入喉间的血,随意地擦了擦嘴角,“再来,老东西!”
“狂妄,真不知天有三尺高地有三尺厚,要找死也不是你这么个找法!”
老僧皱眉,经脉都伤到这种程度了还妄动真气,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两道身影激烈碰撞,引得山洞间土石纷纷。
俞大猷甚至有意引导着战场向西方,避开了石台上的孩子。
激战过后。
马匪猛地咳出几口血,浑身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他死死地看向俞大猷,脸上满是嫉妒与愤恨。
“你突破了!你竟然突破了!”
高盛言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就不该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态,竟然让蝼蚁变成了老鼠!
谨慎,他还是谨慎得不够啊。
想着,一只不起眼的飞虫,便悄悄从孩童的眼中飞出,一口气飞离了涯洞。
俞大猷一脸从容,“老东西,是你该死了。”
他松开手臂,将手中含光剑上抛猛然握住。
一轮残月,从剑尖落下,凭空而去,如同闪电弯曲划破空间。
异变陡生,措手不及,老僧脖颈躲过致命一击,手臂却被弯月的倒钩一头斩断。
甚至老弯钩去势不减,直接穿过腕骨,鲜血直流。
老僧面露异色,但毫不迟疑竟是徒手将刺入骨肉中的寒月生生拔了出来。
“区区宗师,能破开神养蕴藏的罡气,甚至伤到了我的肉身!好,你好得很!”
残月在他手中消散,转变为彻骨的寒意。
高盛言贪婪地看向俞大猷手中宝剑。
“上古玄器苍月剑!”
武者横行之时,手中所持也是威能巨大的武器。
宝,灵,玄,道,四分
宝器上中下三品,对应先天以下武者。
灵器者,先天后天之分,亦有三品,对应脱凡之下,先天之上。
玄器,这可是真正通天的武器,即使在这五浊恶世,依旧威能不凡!
他狠狠地看了一眼天,似乎透过重重阻隔,看到万里晴空。
等天亡了,自己手持玄器,天下何处去不得!
俞大猷一脸诧异,他也是突破宗师才明白含光剑独特的用法,对面的邪僧怎么看起来对含光剑了如指掌?
高盛言长吟道:“剑出昆吾,月影苍穹。九天星河,一剑斩之。”
“昔日昆吾山巅,有位剑仙明月之下以星辰碎片与九天苍宵铸造了一柄璀璨如月的宝剑,持此宝剑斩灭天魔三万!”
“小娃,这样的好东西,我怕你把握不住。”
“老东西,那你说…………”
“我来替你挡挡煞!”
俞大猷熟悉身体中刚转化的真罡,便再次挥剑。
马匪炸成血雾,老僧跌坐于地。
他面容威严,手掐莲诀,佛门狮吼之音震颤山洞。
俞大猷把握住了冥冥中的生机,以一个诡异的姿态前行。
他大口地吐着鲜血,忍不住赞叹。
“老东西有两把叉子,这狮子吼真是厉害。”他擦了擦耳际的血,手中寒光宝剑放出毫光,悄悄治愈他身上的暗伤。
刚才那一声怒吼,若非他避开了威力最大的一道气浪,恐怕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突然,身边的气流变冷,俞大猷只感觉自己和手中的宝剑紧密相连。
他举起苍月剑,剑身流转着如月光一般温柔的银光,星星点点的光芒随之闪烁。
他微微持剑划出半圆,一张无形的银弓出现在手中,以苍月剑为箭,一身真罡为弦。
他猛地拉弓如圆月,刺眼的光剑破空而出。
老僧猛地抖动眉毛,平台上蜷缩着的孩子也陡然睁开眼睛。
“来了,苍月剑该归我了。”高盛言嘲笑道:“小娃,未到此境,你永远不知大宗师的可怕!”
“你该庆幸生活在这片天之下,所面对的也就只有大宗师这等最强战力!”
他摇摇头,僧袍随着脚步颤动,“你此时见我,犹如井中蛙望天上月,永远不知真相!”
俞大猷眯起眼睛,立刻近身搏斗,双掌如炮轰击而出。
老僧一只手与苍月剑僵持,两只脚却不断与俞大猷对轰。
渐渐地俞大猷体力透支,遍体鳞伤,只是他的神色越发疯癫。
额上的热汗伴随着鲜血滴落,他只感觉整个身体极为沉重,肉体上的痛苦尚能容忍,精神上的疲惫却叫人沉沦。
脚下生风,披散的发丝随着真气凌乱,他的衣衫早已经断裂,两条手臂完全裸露在外面。
看不清俞大猷脸上的神色,抬手间,苍月剑重新化为圆月回到他手中。
他稳稳地将其握住,指骨突出却并无痛觉。
“玄器,我迫不及待地要得到他了。”老僧哈哈一笑,战斗到了现在,化身大法渐近尾声,他已经能够发挥十分之二的实力了。
虽然只是恢复了一点点,但这也意味着眼前的天才——该死了。
又是一场激烈的战斗。
俞大猷已经握不住苍月剑了,老僧手持砍刀一步步向他走来。
“就要离开这操蛋的人间了,我还真是有些不舍啊!”他计算着惊天雷炸响的时间,以指骨代剑,脸上露出决绝。
“咔嚓!”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绝地求生,也不是所有的破釜沉舟都能成功。
俞大猷败了,败的很惨烈。
他指骨碎裂,浑身五窍流血,仿若一摊烂泥。
俞大猷垂倒在地,他在张扬的大笑。
仿佛是激烈的情绪引起了苍月剑的共鸣,可能是他本来就命不该绝。
苍月剑横空而立,发出一丝神光。
乾清宫,盘坐蒲团上的朱厚熜,忽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