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好奇地挤进去一瞧,陡然听到外面传来炸雷般的巨响,宛如屋子倒塌的景象,瞬间就听见小孩子呛人的哭泣声、女人哀恸的呼救声和男人压抑的咆哮声……
九娘心里猛地一沉,急忙冲出房门,小心翼翼地探头察看周围。
周围的民居大多数结构松散,年久失修,历经昨夜狂风暴雨的洗礼,又遭受今日温差悬殊、水位暴涨的滋养,烂泥房子突然崩溃倒塌也不足为奇。
“好像是杨嫂子家里,我去那边瞅瞅。”九娘说完,再次踏入深陷泥泞的水坑中,她才换好的衣服再度湿透。
楚东阳望着那疾步离开的纤细身影,对冷肃说道:“你跟着她进去,看看能否帮点什么忙。”
“但是……”冷肃想坚守在楚东阳左右,他对叫做殷漓的那个人并不完全信任。尽管他们并不了解殷漓到底是何来路,但他却仿佛洞悉他们所有的秘密,甚至连\"绝杀\"这样的组织也都知晓,这使得冷肃不得不对他保持警觉。
楚东阳紧抿嘴唇,转头凝视冷肃,用坚决的口吻命令道:“你既不会治病救人,待在此处也无济于事。你还是过去看看,要是有谁伤势严重,就帮着把人抬到神医面前进行治疗。毕竟,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咱们必须快马加鞭,别浪费宝贵的时间,赶紧行动!”
“是!”冷肃不情不愿地回应一句,这才往出口方向走去。
“殷公子若有话要说,请畅所欲言!”楚东阳冷冰冰的目光直射殷漓,嗓音漠然,压根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殷漓视线闪烁几下,嘴角微微上扬,呈现出满意的微笑。
殷漓挑了挑眉毛,眼神犀利地看着楚东阳好一阵,露出淡淡的笑容问道:“只要这事跟那个叫做‘绝杀’的家伙没关系,你是不是啥都愿意干啊?”
楚东阳嘴唇紧紧地闭着,眉头微皱,仔细端详了一下殷漓,然后慢慢悠悠的说:“这个得看殷公子您想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呢!”
“如果条件真的很鸡肋的话,那么交易就有点悬了哦!然而你,已经不再是西北关的左前锋,也不打算跟‘绝杀’划清界限……我确实想不到,你还能拿出些什么值得一换的宝贝来和我商量呢。”殷漓一只手放在额头上,摆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戏谑的目光,然后突然冒出一句:“要不,你把你家娘子借给我吧,我家正缺一位烹饪菜肴超级棒的厨娘!可以吗?”
殷漓虽然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这话的,但楚东阳的脸色马上就黑了下来,眼里充满了愤怒,整个氛围瞬间冷却到了零度以下。
不过殷漓似乎并未被楚东阳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脸色所影响,依然自顾自的笑着说道:“根据我的观察来看,尽管你们俩是夫妻,凌晨还同房共处,但是…嗯,你们貌似还没开始尝试圆房这个动作啊...”
他说话时,眼神透露出饶有趣味。
这种眼神在楚东阳看来极其具有挑战性,他心里一颤,眼神变得更加冷酷。
“这些事情全都是和你无关的事!”楚东阳的眼神像利刃一样刺向殷漓,声音冰冷得不含一丝温度:“不用麻烦你把我的腿给治好。告辞!”
殷漓呆住了,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本以为楚东阳会毫不犹豫的接受这个建议,没想到人家竟然一口回绝了,难道那位小娘子在他心中地位如此之高?
“哈哈哈,刚才我只是跟楚大哥开玩笑而已,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认真!”殷漓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笑嘻嘻地说道:“楚大哥啊,你这性格太死板了可不好,要有一点儿幽默感啊,不然生活就索然无味了!面瘫可是个大毛病,得赶紧治疗!我再给你开一剂药,专治面瘫的,只要你能够连续服用整整三个月,保证让你变得风趣幽默!”
楚东阳冷冷的瞥了殷漓一眼,眉毛还是那样紧绷,冷哼了一声,然后没了动静。
殷漓摸了摸鼻头,似乎有点儿不知所措,顿了顿才说道:“听说你手上有一把匕首,非常锋利,可以切断钢铁,是江湖上很多人都想要得到的精品……”
他指的该不会就是“血饮”吧?
楚东阳神情平淡的看着殷漓,等着他详细解释道:\"我可以帮你的腿伤完全康复,作为交换,你得把那个匕首拿给我!\" 这是个在神医谷的时候,殷漓曾经意外看到过师傅书房里有本介绍武器的书籍,其中就包括了\"血饮\"这个名字。那时的他对\"血饮\"非常着迷,立志要得到这件宝贝。经过调查之后,得知这个宝物竟被西北关左翼先锋官--楚东阳所掌握。然而那时的楚东阳是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存在,他只能将这份心思悄悄藏在心底。令他惊喜的是,如今这个难得的机会终于来临了!
殷漓之所以能够认出楚东阳手中的“血饮”,正是从那把匕首开始的。
楚东阳紧盯着殷漓的双眼,似乎想把他看穿,试图剖析他的话语是否真实。沉寂片刻,楚东阳面色庄严的说道: \"对于我而言,'血饮'绝不仅仅只是一把匕首,它是我生死相依的伙伴。\"
面对这样的解释,殷漓却反问:“但是和你的健康相比,究竟哪样更重要呢?”他双眼明亮地凝视着楚东阳,说道:“如果你能完全放下过去的一切,带着‘血饮’做些日常的切菜或者是挖土工作,又何尝不好?再者,你们现在的生活境况确实困难重重,要是你有一副强健的身体,那么负担起家庭的重任,生活质量必定会有所改善!”
楚东阳最终被殷漓的话触动了内心深处。
“你能确定能治愈我的腿吗?\" 楚东阳的眼神闪烁着错综复杂的神色,在听到殷漓郑重其事的答案后,他像是作出了某个重大决定般,坦言答道:\"只需你允诺给我康复,我便毫不犹豫地把'血饮'交给你!\"
殷漓兴奋地点头答应:“完全没问题!”并且保证道:“我会尽全力帮助你快速恢复健康。”
就在此时,冷肃怀里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走进屋内,直奔殷漓,将孩子放在他身上,命令道:“赶快治疗!”
当殷漓的双手轻轻搭在小男孩儿的腕部经络上时,听见四五个人在那边大呼小叫地跑进院子,那是杨嫂子一家人。杨嫂子冲到殷漓身边,突然双膝跪地,抱住他的大腿,哽咽着哭喊:“医生大人啊,拜托您救救我家孩子吧,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求您行行好...”九娘一脸严肃的跟着后面,眼看着殷漓正在为孩子诊脉,赶紧上去扶起杨嫂子,低声安慰道:“大姐,别哭了,医生正忙着给小虎检查病情呢,您先冷静下来,小虎肯定会挺过难关的。”
然而事实上,事情并非表面看上去的简单。
殷漓伸手去触摸孩子的眼睛,发觉孩子的瞳孔并未放大,但脉搏微弱到了几近无法察觉的地步,生命体征趋于消失,这样的状况他还是首次碰到。
杨嫂子被九娘搀扶起身,仍旧啜泣不已:“都是我这个当妈的无能,没钱修缮破败的老宅,我可怜的孩子啊,妈妈欠你太多了...\" 实际上,房子只是部分倒塌罢了,大抵是厨房和南面的那间房地处危险地带,孩子正好在接连厨房的走廊上玩闹,当泥墙垮塌的刹那,有块碎砖砸中了孩子头部,导致孩子瞬间昏厥...
杨家老大已经派手下紧急请来医师,然而听说九娘家能请到一名医术高超的神医,当即就匆忙将孩子带回了这里。
“嫂子,先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啊,这么会儿功夫医生都没法给小虎治病啦。”说着,九娘扶着杨嫂子往旁边挪动步子,低声安慰道:“看小虎这个样子,一定能挺过这关的,嫂子你别太伤感了!”
在劝解杨嫂子的同时,九娘一直密切观察着殷漓的动态。只见他紧锁眉头,她心头一沉,差点就脱口而出想要询问到底怎么回事,但知道如果结果不理想的话,恐怕杨嫂子的情绪会更加难以掌控,于是只好强压好奇心,没有提问。
将楚东阳腿上所有的银针都取下来后,殷漓开口说道:“眼下毒液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接下来只要按照我说的吃药就好了。”
“好”,楚东阳淡淡地回应了一句随后抬起头来看着九娘,说道:“九娘,你同我一起回卧房吧。”
看见还在啜泣不已的杨嫂子,九娘说道:“嫂子坐这就成,我马上就过来。”
“好!”杨嫂子一边擦泪,眼睛始终停留在自己儿子身上。要不是担心九娘说的那样话会干扰到医生的治疗工作,她早就不顾一切奔过去紧紧抱着孩子了。
九娘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搀扶着楚东阳进屋,这时楚东阳闷声道:“九娘,以后请不要与那位神医再交谈!”
“嗯?”九娘满脸疑惑的看着楚东阳,接着哼笑一声,调侃道:“亲,你这话听起来我是不是和神医有啥见不得人的事啊?”
楚东阳为何不让她和那位神医交往呢?难道是认为那个神医是个坏蛋吗,或者是神医对她有所企图?
这是在吃醋吗?
想到这些,九娘嘴角微微往上翘,双手轻轻的掐了掐他的手臂,眼神里满是玩味的盯着楚东阳,慢悠悠的说:“相公请放心,我家娘子从不对那些长得美如天仙的男子动情,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跟他玩暧昧哦!”
这下轮到楚东阳的脸色犹如五彩斑斓的颜料画一样千变万化了——红、紫、青,最终都凝聚成了怒不可遏的嘶磨齿声:“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