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听的吴斤两见状咧嘴嘿嘿,他就佩服大当家给人画大饼的能力,看把人给兴奋的。
他在想一个问题,春天这是因为吧唧吧唧的关系而扶持边惟英吗?
只是这种扶持怎么感觉会有吃力不讨好的感觉,杀人家的家人,让人家上位,人家能领情?
然凤池走到门口忽又止步,她不是三岁小孩,小孩才光惦记好处,大人习惯找问题。
犹豫了一下,她又转身走回问道:“杀的可是边惟英的爷爷和父兄,短时间内,你确定能说服边惟英?我怎么感觉这事有点不太现实。
还有,无亢山最大的关键在于定身符的炼制之法,而炼制之法就掌握在代代传承的边氏父子手中。
没了炼制之法,空有这无亢山根本没任何好处,这也是我们为何花这么长的周期在边惟康身上下功夫的关键,若靠武力能抢夺,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师春毫不犹豫地驳斥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不是已经暴露了么?”
凤池不解,“暴露了是一回事,做无用功是另一回事。”
师春当即展现出了斩钉截铁的意志,“那不叫无用功,那叫反击,那是一种态度!是暴露了没错,是要跑没错,跑之前必须还以颜色,不管能不能拉边惟英下水,都要这样做。
机会是创造出来的,不是逃出来的!
马上有一座巽门要建在无亢山下,无亢山下即将成为一处繁华之地,只要接掌了无亢山,就算没有掌握定身符炼制秘法,也能手握一处繁华之地的利益,若能拉边惟英下水,魔道就等于间接掌握了一处繁华之地。”
听到这里,凤池有些犹豫的眼神中又陡然微微放光。
师春:“一暴露就缩头乌龟似的逃跑,逃的什么都不顾了,逃的犹如丧家之犬,说实话,我不习惯,不敢苟同!
我也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边惟英和我在天雨流星大会期间有点交情,尝试拉她下水的事可以交给我来试试。”
凤池低头思量了一会儿,忽抬头道:“好吧,我把你的意见报给上面,你们暂在此等候。”
说罢快速打开室门离开了。
换做别人这般说辞,凤池压根不可能这样配合,这一切建立在某种程度的信任基础上,她愿意配合。
没了旁人,吴斤两凑到师春跟前,低声道:“非要在这里吃那条鱼不可吗?”
他认为凤池说的没错,掌握不了定身符炼制秘法,再让边惟英继承无亢山,有点扯什么巽门,什么山下繁华的,关我们屁事,他才不信春天会这般为魔道考虑,还不是冲那条鱼去的。
师春微声回道:“尽力一试,实在没机会就算了。”
没办法,他的功法和别人不一样,他的修为无法正常增长,这条鱼很肥,很有可能直接助他修为提高一个境界,馋的不行,但凡有吃下去的可能,他就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当然,也还有别的难以言语的考量。
不多时,凤池出现在了另一座庭院中,从一栋堂屋内走出,走到了门口屋檐下一个男人的身边。
一个枯瘦的青衣汉子,净面无须,目光有种空洞的深邃感,双手干瘦如鸡爪,抬头盯着碧空的浮云发呆状。
凤池微微欠身唤了声,“青爷。”
之后一顿叽里呱啦,将师春的建议做了转达。
似慢慢回过神的青衣汉子简单直白道:“不行,按计划撤离。”
见对方连考虑都不考虑就拒绝了,凤池目光微动,补了句道:“青爷,师春说这样是缩头乌龟似的跑,说犹如丧家之犬似的逃,他不习惯,且不敢苟同,看那鄙夷的意思,若这样毫无作为的跑,他可能不会跟我们走了。”
最后一句才是关键,师春不懂这边的情况,而她是知道怎么掐这边脉的。
简而言之,面对师春的意见,她觉得应该考虑,所以在明里暗里帮师春争取。
果然,青衣汉子骤然回头看向她,目光犀利道:“不行,上面说了,一定要带走他。”
凤池:“强行绑走吗?让他知道我们对他很重视,合适吗?”
青衣汉子:“他说的计划,上面不会同意。”
凤池:“未必。天雨流星大会,他已经展现出了他的战功,冲他能力,对他的意见,上面可能会考虑。”
青衣汉子犹豫了一下,“情况复杂,这事简单传讯不行,我要亲自走一趟才行明天才能带回答复。”
凤池:“您做主,怎样都行,按您的意见来。”
青衣汉子想了想,“撤离计划暂停,等我明天消息。”
说罢迈步走下台阶,自己先走了。
“是。”凤池欠身领命,待青衣人影消失了,她才抬手摁着胸口轻吁出一口气来。
她还是头次这样帮一外人干这种试图扭曲上意的事,略略冒险了。
不知怎的,虽然她也觉得师春的计划不太靠谱,可她就是觉得应该让师春一试才对,起码她认为师春给出的气势是对的,不能逃的像缩头乌龟似的,当有适当反击和作为。
回去后,再见师春和吴斤两,她把撤离计划暂停的事告知了。
于是二人又回到了酒楼的那处雅间吃吃喝喝,吃饱喝足出门,在临亢城到处逛了逛才上山。
上山时,两人遇到了下山的象蓝儿。
后者顿满脸惊疑,这两人不是撤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借着见面打招呼的工夫,师春简短告知了撤离计划暂停。
象蓝儿将信将疑,还是下了山,这种事她肯定要找凤池确认才能放心……
天际的霞光刚隐去没多久,入夜的天空忽又骤然亮起,“咚咚”钟声忽响彻山巅。
屋内的师春和吴斤两闻声闪出,只见罚事院内的人员闪动,集体冲了出去忙碌,远处也到处是人影闪动。
两人抬头看向了天空,看向了头顶高空上的极光异彩,似虚无缥缈的彩绸,又似盘旋于虚空的彩凤煞是好看。
这般惊心动魄的美艳光景,两人在无亢山也不是第一次见。
吴斤两问:“咱们现在是无亢山弟子,要不要去帮忙?”
师春随口道:“随便。”
吴斤两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问:“怎么了?”
“你想帮就帮。”师春扔下话就走,还对跟上的吴斤两做了個阻止的手势。
吴斤两嗤了声,嘀咕自语,“又吧唧吧唧去了。”
太了解对方了,这地方,还有什么是不便让他跟着的,无非就是男女关系方面的事。
“唉。”他一声叹息,仰天望,也怀念起了在王都的美好生活。
山顶上到处是忙碌的无亢山弟子,浸泡郁蓝竹,然后在所有空着的地方铺设,屋顶墙头,每一寸露天的空地都不愿漏过。师春穿行在众人之间,大家都忙得没空跟他打招呼。
他的热度最近在无亢山也有些下降了,拜东九原那些老弟兄的嘴巴所赐。
对这些,他都无所谓。
此去,也确实是去找那个吧唧吧唧的人。
这次有正当理由人家之前子母符发了消息给他的,让他晚上过去。
到了边惟英居住的庭院时,发现这边也忙成了一团,边惟英的身影也在其中。
见他来了,边惟英先是一愣,旋即想到了自己发出的邀约,顿嘴角憋笑,发现自己约的不是时候,也不客气,直接招呼道:“还不帮忙?”
师春倒是听话,帮忙就帮忙,有样学样,跟着做。
待到所有泡发过的郁蓝竹全部铺完时,师春和边惟英已经站在了屋顶上,仰望天空的炫彩,脚下是刚铺的湿漉漉的植物。
师春的右眼异能已经开启,只见高空之上,微微泛着蓝光的雾气正在挥洒降落。
从他的反应上,边惟英下意识想到了上一次同此情形的时候,心头浮现一抹隐忧,知道这位不是看那极光炫彩,而是在做什么观察。
她忽问到:“什么时候走?”
无亢山的一些事情,她知道的还没象蓝儿早,她是回了山上后才知道哥哥边惟康被囚禁的事,也知道父亲为了哥哥的前途是不可能容忍师春一直留在无亢山的,必然是要赶走的,估计已经暗中做了沟通。
她不知道的是,事情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他的父亲可不止是要将她的情人给赶走那么简单,而是要杀之!
而他的情人也不是什么善茬,知道边继雄等人对自己动了杀招后,不肯轻易罢休,亦要反杀!
师春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目光从空中收回,淡淡道:“快了。”
边惟英神情一黯,转而又抬头挺胸傲立,昂首面对夜空的美幻,露出了属于边城主的挺拔笑意,“接受。就像它,没有这漫漫黑夜衬托,可能也不会这么美丽。”
说的是此漫漫黑夜,说者和听者却都知道,关联上了另一场共渡的漫漫黑夜。
她没有问什么还会不会再见的话,也没有说什么我跟你走,或你带我走之类的话。
她觉得自己该主动的都主动了,她觉得剩下的事情,或者说有一部分的事情,应该是由男人来主动的。
如果男人不想带她走,心里没有她,她非要跟着走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这个男人问她,要不要跟他走,那她一定会欣然答应的,不要这无亢山了,也不要这个家了,从此有这个男人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女人天生就是要另立家门的。
就算是选择错误,也愿意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从在冰窟里被救下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若有代价,也是值得的。
奈何,哪怕她嘴角此时勾起微笑的弧度倔强如钩,也钩不到她想要听到的话。
思绪回归理智的师春问:“你想要掌握定身符的炼制秘法?”
边惟英不否认,微微点头,“很想,总要有一样对自己有意义的东西吧,不然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师春:“我也许能帮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