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聚餐倒是很愉快，不过，全给温眠做心理按摩和叙旧了，工作的事是一点没谈。
    江白鸽坐进车里才想起，急忙给周龄发了个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不过周龄可能在忙，没顾上回。
    江白鸽把手机揣回兜里。
    林星然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差点忘了跟你说……这段日子你不还没调整过来，没怎么登过咱们公号的后台么。之前有人在公号后台私信，说想给咱们出书。”
    江白鸽眼睛一亮：“靠谱么？”
    “是个图书公司，我以前就听过，这几年她们一直深耕女性文学这块，不过比书更有名的，是这个团队。”
    “怎么说？”
    “从老板到编辑，都是女生。所以她们来找我们，我也不是很意外。”
    林星然这么一说，江白鸽更感兴趣了。
    “她们的公司在安京，如果真的谈成了，可能你得多对接一下。”
    “这没问题。”
    自从网暴事件以来，江白鸽就没怎么登“女书房”的后台。
    林星然理解她，也一直没提过这事。
    现在她这么一说，江白鸽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心里想着，在这件事上自己得多出点力。
    林星然又说：“我看到那条之后，就和她们编辑加了联系方式。对方正好这两天在林城出差，你要是方便的话，一起见个面？”
    这么好的事情，江白鸽必须立刻同意。
    今天实在是很高兴，见了老同学，还听说有人慧眼识珠，看上了“女书房”。
    但很快，脑电波从“副业”跳跃到了“正经工作”。
    一想到回去之后还要和老板、同事斗智斗勇，她就觉得头痛。
    虽然苏苏答应帮她先去打听打听，是谁对她有不满意。但打听到或者没有，并不重要。
    江白鸽在意的并不是如何打赢这场仗，而是她根本不想参与到这场战争中。
    她宁肯去和老葛那样的人，为了做出一个好的剧本而斗智斗勇，也不愿意把自己的精力、心神耗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
    有这个时间，她去写两章小说不好吗？
    在她心里，写作就是衡量一切“值”或“不值得”的砝码。
    “工斗”在她眼里，显然是完全不值得的。
    但她却不得不参与进去，这让她的表情忽然消沉了下去。
    此时她和林星然已经下了出租车，走到单元楼前。林星然借着白闪闪的路灯从包里掏出门禁卡，转头就看到了这副表情。
    “你怎么了？”她问。
    江白鸽说：“工作的事情呗。”
    “你不是说那个外企还不错？”
    “咱们上一次聊到这个是什么时候？”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打断了她的话，跨出电梯门，她继续说，“但整件事在过年的时候，发生了变化……”
    她这个语气就像讲故事似的，林星然也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这故事本来也不长，三言两语就讲完了。
    林星然听着听着，早几年上班的回忆也被勾了出来。听完之后，发出一声和之前叶芷差不多的叹息：“这世上是不是没有能让人开心的工作？”
    “从哲学和社会学的角度来说，当前没有。”
    这时，江白鸽的手机响了起来。原来是周龄回消息了，说她后天晚上回去，她们可以明天晚上或者后天白天见一面。
    她也知道明天白天江白鸽的日程满了。
    “不过龄龄似乎对她的工作很满意。”
    毕竟这趟林城之行，周龄可是为了她的案子能够顺利，特意跑来的。
    “你写作的时候不也一样？”
    林星然想起以前在宿舍，江白鸽为了写那一个月赚不了几块钱废寝忘食，还被各路读者骂得狗血淋头的样子。那时候哪里想得到，她的小说现在不仅出版了，拍了短剧，将来还会有更多改编作品出现在电视上。
    被林星然这么一说，江白鸽也有点感慨：“这么算起来，这几年我光小说，就写了六七百万字了……这还不算那些废的、删改掉的字数……”
    这输入与产出比，可能比净水器的净水率还要低！
    写一千字出来，幸运的能用五百，不幸的一个字都不能用，说不定觉得逻辑不通，还得连着上一章的一起删了……
    至于每本新文开头的删删减减，就更不必说。
    “哇，那算下来你一年得写出来一百多万字呢。”林星然的嘴巴长成一个“o”型。
    “但那时候并不觉得累……起码，比上班快乐多了。”
    “既然你的写作已经能养活自己了……那你干嘛还要上这个不开心的班呢？”
    这个问题，江白鸽其实已经问过自己好几次了——特别是最近，问得更加频繁。
    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
    “估计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被刻进我的dna了……”她叹了口气，“虽然我在说服别人的时候，也会说人生又不是只有上班一条路，但真落到自己身上，我也觉得每个月能固定有一个收入，让我觉得安全。”
    更何况，她上辈子可是饿死的啊！
    一般人还被蛇咬一次，就十年怕井绳呢……她这么舍不得辞工，也不能怪她嘛。
    “不过，韩黎还真的给我提供了一份新工作。”江白鸽把韩黎跟她说的事情，跟林星然和盘托出，“当时我还有点犹豫，因为怕两份码字的工作自己兼顾不过来，但现在……”
    林星然笑着说：“小黎这么努力给赵碧招兵买马，看来也是很爱这份工作啊。”
    “是啊。原本是被赵碧‘威胁’着去干了三年，现在倒是甘之如饴地自己主动续签了。”
    “可能有时候，工作内容本身并没有那么讨厌……烦的是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就算你没想斗，人家也会觉得有你就没他、必须给你斗下去的感觉……糟透了。”
    话赶话的，江白鸽索性直接问：“明天就要见韩黎了，你对去文学网站工作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能不能给我交个底？”
    “新生事物，只要不排斥，我都想试试！话说前段时间独孤老师也来问我的求职意向，我把小黎这事说了，本来还担心她会有点失落，毕竟我去了小黎那，就不能继续跟她了……结果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林星然眨了眨眼，卖了个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