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然这话提醒了江白鸽。
刚才她脑子太过混乱，居然把老妈这茬给忘了。
现在她自己的这个情况，她还真不想告诉白芸清。
如果做自己真得了什么癌症，告诉白芸清，只会让她跟着痛苦、难过、焦虑。
如果没得，提前告诉白芸清，让她白担惊受怕一场，更没有必要。
她们母女关系经历过择业与买房的无数磨合，已经变得愈发亲密，几乎已经是朋友。
但到底不是朋友。
江白鸽简直不敢想象，白芸清知道她就要命不久矣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还是不要贸然告诉她的好。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由林星然陪着江白鸽，面对整件事情：医生、检查、转院、等待结果。
好在林星然现在的工作是网编，只要有电脑和网络就能处理工作，并不是非要坐班不可。
需要开会，可以开视频会议。
林星然忍不住感慨，当年选择做编辑，就是因为当初去面试，穿着休闲服和牛仔裤就行，也不用化妆，比别的企业要自在许多；后来转行做网编，也是看上了上班时间灵活，不用坐班。
现在实在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不过江白鸽也表示，如果公司实在有急事需要林星然回去，自己也会给她出机票钱。
生病、检查、住院，全都是琐碎复杂的事情……江白鸽也心疼林星然四处帮她跑，脸都小了一圈。
所以只要她自己能应付的，她也会尽量自己去处理。
可林星然总是不放心她。
江白鸽就笑她心口不一，嘴里说着“你肯定会没事的”，行动上却把她已经彻底当成病入膏肓的病人了。
既然江白鸽都这么说，林星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更何况江白鸽看上去确实不算虚弱，要不是那次她晕倒的样子，在林星然的记忆里太过深刻，看着现在的江白鸽，林星然绝不会把她和疑似癌症患者联系在一起。
连江白鸽自己也觉得惊讶。
为什么她能这么淡定？
难道是因为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完全不畏惧死亡？
可是死了又活过来却还是活不过上一次的年龄，怎么看都让人更不爽吧？
特别是这一世她还凭着自己的努力功成名就了。
连林星然都说：“你比我想象中冷静太多。”
江白鸽半开玩笑地回：“也不是，我内心已经哭天抢地，每天都以泪洗面呢……”
林星然一脸写着：我不信。
江白鸽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深夜偶尔会从梦中惊醒，鼻子里消毒水的味道提醒着她，现在的她，正在医院里等待一个“死亡宣告”。
相比对“也许我并没有得癌症呢”的侥幸，她更多的是确定“是什么东西来收我这条十年前就该结束的命了”。
这么过去了两天，就在她的最终检查报告要出来的前夜，她从梦中再次醒来。
睁开眼，等待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
她摸索着找到了手机，帘子外没有声音，整个住院部一片寂静。
手机屏幕发出一片荧荧的光，映在天花板上，她把亮度调暗了一些。
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林星然的微聊窗口。
发了一行字过去：【星然，明天早上七点，我在火车站等你。】
她没有目的地，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
但她忽然不想面对那个已知的答案。
收好手机后，她睡得很安稳，直到清晨五点的手机闹钟的震动将她从睡梦之中唤醒。
窗外是一片灰蒙蒙。
天还没亮，但也不是那种深夜的黑。
江白鸽伸了个懒腰，看到了林星然的回复，三条。
【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
【睡了？】
【好吧，早上七点见。】
江白鸽回了一条：【我起床了。我想去海边，因为我梦到了一片很蓝很深邃的海洋，没有被核污水破坏的那种。但是到底哪一片海还没有被核污水污染呢？所以也许我没有目的地，也无法真正抵达目的地。】
她也是没想到，之前还一直担心排了核污水之后，自己会变异，会赶上世界末日，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死在末日来临之前。
也真是想得太多。
所以这一次，都要再死了，她只想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等她简单洗漱完，收拾好行李，换好衣服之后，看到了林星然发来的消息。
【相比思考哪里有还没被污染的大海，不如想想待会儿办出院手续的时候怎么面对医生护士的挽留比较符合实际哦亲。】
林星然不提，江白鸽都差点忘了。
她紧张地搓了搓手。
不过事情比她想象中顺利。
签署了出院意向书之后，她便可以离开了。护士还提醒她，出差回来记得尽快回来拿检查结果。
“好。”
江白鸽答应得爽快，又笑着说了声谢谢，一点看不出撒了谎的心虚。
为避免麻烦，她只说自己有急事，必须出院，但肯定还会回来接受治疗。
神情诚恳，态度良好，蒙混过关。
出了医院，上了出租，抵达车站，还不到七点。
附近的早点铺早就开张，香味直往江白鸽的鼻子里钻。她买了豆浆、油条和小笼包，发了个定位给林星然，边吃边等她。
没过多久，林星然也到了。
“冷死了……”她搓着手，坐在江白鸽身边。
江白鸽招呼老板来份豆浆，又给林星然加了根油条，又要了一个油饼。
油饼上来巨大一张，有江白鸽的脸那么大。
“我看你这胃口，可一点也不像生病的人啊。”
江白鸽听了也不生气，因为她也这么觉得：“死刑犯行刑前还要吃顿饱饭呢，我确证前怎么就不能吃好点？”
“呸呸呸。”
林星然拍了下江白鸽的嘴，换了个话题：“对了，你在微聊里说的不对……现在我国沿海还没有遭到核污水的污染，所以我们有很多海可以看，你想到的地方，也不会到不了。”
江白鸽听懂了她的潜台词：“你想好要去哪儿了？”
“没办法啊，你的心愿，我肯定要帮你完成。”林星然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这可不是一般的海，而是一片充满‘奇迹’的海哦。”
江白鸽好奇：“你什么时候改行当神婆了？”
林星然：滚。